楚微清拎起一旁温着的茶壶给他沏茶:“慢点吃,都是给你的,又没人跟你抢。”
方君宜咽下了一口糕点,像是后知后觉一般问道:“你派人跟着我?”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承认的事,上次暗卫在方君宜的面前露过脸,他能猜到也不出奇。
他搁下茶壶:“孤还知道你拒绝了陈太妃的糕点,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怎么还带拒绝的?”
方君宜摇摇头:“也没你说的那么爱吃吧?再说了,她那可是专门准备给太子的,我一个做老师的,怎么好跟自己的学生抢吃的?”
楚微清颇觉好笑,虽然方君宜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他总觉得是因为他嘴挑,所以才会拒绝陈太妃的糕点。不过他也知道方君宜脸皮薄,所以他并不打算当面揭穿他。
他自觉体贴,哪知自己的那点想法早就已经被方君宜听完了。
方君宜见不得他这么嘚瑟,故意提到:“陈太妃可说了,让我别怪你把私盐案办了,你也不过是照章程办事。”
楚微清听完这话,原本和煦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森。
“怎么抄经也静不下她这张嘴,一天到晚叽叽歪歪,就知道到处乱说。”
见状,方君宜越发好奇:“不是说她自愿留在宫里为太子抄经祈福吗?怎么听你这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确实是另有隐情,但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全是他刚登基那会留下的问题罢了。不过见方君宜好奇,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那陈太妃原也不过是后宫中不起眼的妃子,也不是四妃之一,但仗着娘家的势,倒也算是活的不错。尤其是在她生下了楚煜之后,既是这宫中头一个平安降生的孩子又是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那会的楚微澜被李群玉压了一头,便封了这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做太子。
方君宜咂摸了一会,问:“等等,头一个,那就是还有其他没活下来的?”
楚微清点点头:“有,两三个吧。不过据孤说知,都是还未生下就因为各种原因流产了。”
后宫中挺常见的把戏,楚微清小时候也见识过,自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有一个点,他真的十分在意,只是那时尚且年少,他怕自己说了没人信罢了。
“我记得当时皇后是与太妃先后怀上了皇子,不过皇后难产,母子都没保下来。所以显得陈太妃和煜儿十分珍贵,那些文官替煜儿请封也是为了保住他一条命而已。”
楚微清那阵子刚好留在京中,所以对这件事也算清楚。
方君宜若有所思:“那怪不得煜儿这么小就是太子。可按照惯例,你登基之后之前的妃嫔不是会迁往宗族,或是封地养老吗?怎的她还在宫中?”
“因为她说,她是煜儿的生母,没有道理孩子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要离开自己的母亲。孤觉得很有道理,便让她留了下来,暂时住在慈宁宫。”他解释道。
“她为了表明自己不干涉任何事情,只是为了留下照顾煜儿的决心,便提出了要抄经为太子祈福。”
当时的楚微清不好过问,也没有这个闲工夫过问,所以便随她去了。
现在看来,到底是李群玉的人,他就应该将人送走,送得越远越好才是。
“臣听说,娘娘前日去见太子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宫是太子的母亲,你们难道还管这个?”陈太妃净了手,接过侍女手中的帕子将手擦干净。
她方才午休小憩,这会才起来。还未等她梳洗整齐,李群玉便已经在门外侯着了。
这些年李群玉为了避嫌,不怎么来过慈宁宫,免得那多疑的楚微清将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赶出皇宫。到时候他们想要接触太子只怕更加难如登天,更别提是密谋些什么。
只是他留在陈太妃身边的眼线传回来说,这个女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将方君宜拉上船,还被对方识破了,这才着急着来警告她。
“不如何,”李群玉阴沉着脸,“只怕娘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陈太妃倚在榻上疑惑地望着他,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像是听不明白李群玉的话,什么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过是去和少师说了说话罢了。
她笑到:“叔叔说笑了,本宫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关心太子罢了。”
这是在宫中,她仗着李群玉不知道慈宁宫有没有楚微清的眼线,肆无忌惮,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偏生李群玉确实也拿她没有办法,他只是个外臣,进来也不过是靠这层虚幻的亲缘关系,旁的什么主意,确实也是打不得。
“是吗,还望娘娘谨言慎行,可别为太子殿下招来些什么祸害。”李群玉警告道。
陈太妃微笑,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容姿最盛的时候,但偏生李群玉在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瞧出了两份歹毒。他不太理解这个女人在深宫之中好吃好喝的养着,怎么还养出了这德行。
当时就不该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将她认回来,应该让恬儿去,那孩子性子软好拿捏,定不会像今日这般顶嘴。
“祸害?”陈太妃脸上的笑容更刻薄了些,“不过是本宫替叔叔问了两句罢了,叔叔心中难道不是存了这般心思?”
李群玉还未答话,她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似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了,本宫不如叔叔心有沟壑,你那拳头大的心中,指不定还装着些什么本宫想象不出来的歹毒主意。”
“是吧?叔叔?”
她看李群玉脸色铁青,心中畅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