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众人口中祸国妖妃正坐在书案之后,一脸嫌弃的重新整理着桌子上的案卷奏折,而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则是站在一边,极其顺手的替人磨着墨。
若是这般,张平还能劝自己算了。
但那站在一旁的武将突然大声说道:“嫂子和老大真般配!”
那声音之大,惹得书房外的侍卫也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瞧清楚武将的脸之后,更是恨不得一巴掌拍他头上。
这人真是败坏他们习武之人的名声,瞧人左相的脸色,指不定又在寻思他们是不是光长个不长脑子了。
方君宜原本就因为起得早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现在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如今再听这人不经脑子的话,实在是没好气道:“管好你手下的兵。”
能管楚微清叫老大的,他不用问都知道是哪的出身。
“好好,爱妃说什么都是对的。”楚微清抬头,瞪了那武将一眼,“有事说事,别总乱说话,不然一会罚你跑校场。”
好不容易找了个信得过的人帮自己看奏折,他真怕韩志这张嘴把人给气跑了。
张平哆嗦着手,从袖笼中翻出了自己带的参片,含了一片在舌底,这才觉得气顺了不少。
楚微清终于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平,招呼道:“左相,进来啊,站在门口作甚?难不成,孤这里有吃人的老虎?”
吃人的老虎自然是没有的,但也差不多。
张平拱着手朝他行礼,半点没敢去看坐在椅子上的方君宜。他真怕自己多看了一眼,会被气到原地叫御医。
楚微清没留意他这动静,招呼着人过来看舆图。这西边蛮族之事,宜快不宜迟,最好是可以一次将他们吓住,断了这攻打城池的心思。
韩志看了一会,摇头:“陛下,有些难。按这情报送回来再到他们呈到您的面前,恐怕早就已经失守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李群玉那派向来主和,能谈绝对不打,这延误战机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对这次的战役不抱有任何的乐观心理,甚至还基于最坏情况推测。
玉城虽不是什么富庶的城池,但地理位置特殊,算是后面城池的一道屏障。
若真如他推测的那般,只怕玉城早就已经悬了。
“不若臣现在出发,尽早赶到。”他道。
张平的看法虽没这么悲观,却也赞同他的意见:“让小韩将军尽早出发,事情也早有些有挽回的机会。只是……”
“只是军饷不知道这么出是吧?”楚微清问道。
他倚在书案的一边,将方君宜方才收拾好的文书撞乱。
“秋收还没统计好到仓,出就只能先出国库之中的,得让兵部那边再另外算一遍账。”张平道。
虽说楚微清靠自身的威势暂时压制住了这群蝗虫,但暗地里的手脚总是难以避免。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这还不够,单靠武力是无法吓住这群野心勃勃的毒虫。
方君宜没说话,他听见楚微清在心中大骂李群玉,吵得他头痛。
比这更吵的是韩志:“怎么这秋收他们还能分走一些,打仗了倒是不用给呢?真当国库是他们家的吗?”
张平叹了口气:“一笔烂账罢了,可惜还不到对他们动手的时候。陛下,让兵部的人来一趟吧。”
楚微清点点头,王吉立刻朝门口大喊:“宣兵部尚书孔方宇——”
话音刚落,方君宜便见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从门外滚了进来。
楚微清头也没回,吩咐道:“爱卿在这位置上也干了这么多年了,这次西边打起来需要多少军饷,应该能先给个大概数给孤听听吧?”
兵部尚书不知道他这唱的又是哪出,擦了把汗,给楚微清报了个大概数。
末了,还不忘解释道:“陛下,这行军路上,粮草兵器样样都是钱啊,这预算不够可——”
“可碍着你中饱私囊了,这么些年,瞧爱卿你又胖了两圈。这次秋收还没入库,想来你又分到了不少了吧?”楚微清随口问道。
水至清则无鱼,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挺烦他们占着位置不干点实事。
“这,这……陛下,臣哪敢呢?”
兵部尚书求助地望向张平,他不知道今天他们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又怎么了,希望张平能给他点暗示。
张平接收到他的目光,摇了摇头,继续和韩志一起研究舆图。
他这般表情可吓坏了兵部尚书,他左看右看,看到了坐在书案后面的方君宜,自觉这次终于找到主心骨。早些日子,他曾在李大人家中见过此人的画像,猜测这人定是他们一派的。
方君宜实在不知道他在给自己使什么眼色,半晌之后疑惑地拿起了茶壶,给自己沏了杯茶。
那兵部尚书却是觉得自己得到了暗示,他咬了咬牙,道:“臣明白了,臣愿意捐出庄子上的三成收成……”
楚微清疑惑地回头,不知这人铁公鸡是怎么回事,但有粮不要王八蛋。尤其是现在西边的战况暂时不明朗,多一点便是多一点胜算,更是保证了将士们的温饱。
“诶,爱卿此话当真?”他故作大度,“孤知道你家里有老有小,可不必勉强。”
可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他还怎么收回来?自然是谢陛下体贴了:“臣家中仍有富裕,能为君分忧,是臣的义务。”
方君宜听着他心里的懊悔和谩骂,差点笑出声。
他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兵部尚书为什么会突然大方,甚至还感谢他内心这般直白,不然自己不知道还得花多久才能摸到点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