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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就连最近两次总督府遇袭，都集中在玉家兴的书房——书房之后，就是镇魂井，另一条通往城中城的出入口。

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杀了他玉家兴——而是城中城。而城中城里，有三百万两白银。

“除了你我两家，还有谁知道城中城？除了侠盗宋飞之外，还有谁知道通天鼎？”

“玉家擅机关，即金器。曾家擅草药，即花木。有金，有木那水火和土呢？”

琥珀色的眼眸中亮起一簇火花，玉家兴昂首望天：“今夜袭击我们的，到底是谁？”

“除非”他的眼神猝然一变，忽然攥住阿黎的手。

她的脉搏在他指腹下剧烈地跳动，彻底暴露了阿黎此时的心情。

她轻声叹，默默在心中感慨，玉家兴真的很聪明。

如此少的讯息，几乎在盲猜现状，却能将真相凑个七七八八。

瞒是再也瞒不住了。

“除非最初守护城中城的家族，就并非只有曾玉两家。”阿黎静静说，“而是四家。”

“今夜偷袭你的，是石家。四大家族中的石家。”

“是我的灭门仇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也是你的。”

相传上古以来，四大家族为守江山龙脉传承了数百年，各自驻守华夏东南西北，相互联姻，约定有难共助。

然而历史更迭王朝覆灭，四大家族之间逐渐产生分歧，并因立场不同而分崩离析。有高居庙堂的玉家，也有偏安一隅的谢家。有宁为玉碎的石家，也有圆滑处事的曾家。

曾家出事后，阿黎最先由四方来贺的戏班查起。她还记得师兄的安排，四方戏台，灯花璀璨，各地戏班轮番上场，使出浑身解数为师父贺喜。

曾老祖端坐在高位，处处都是曾家的徒弟们，除非遭遇致命偷袭，绝不至于举家倾覆。

她记得空中炸出千万朵金花，也见过被铁水融后的端公庆坛，一路追到了冀北，找到最擅铁花绝技的吴桥戏班，才知道大师兄的邀函从未到抵冀北吴桥，那夜贺寿之人，无论从哪而来，都与戏班无半点关系。

戏班主跪在阿黎的脚下苦苦哀求：“侠女饶命！我只开戏班，不踏魔域。这铁花我每年要打三百场，三十年从未出过事故。铁水再险，也融不了骨，燃不了屋，炸不出漫山遍野的粼粼鬼火。”

“您只管看，只管查。若我炼得出这样的铁水，打得出这样的铁花，您扒了我的皮也随意！”

阿黎在冀北徘徊数日，忍饥挨饿，线索却还是断在这里。

直到入了林师父的浮厝林，和林师父说起旧事，才从林师父的口中得知一件旧事。

多年前曾有一日，雁门来的客商从牛车上卸下一卷草席，叩门求棺。林师父收下丧仪送走客人，展开草席才发现半边尸骨焦黑如铁，竟是与铁水融为了一体。

尸骨仍在浮厝林的浮棺中，阿黎一具接一具棺材打开，终于在林中找到了那具已与铁水融为一体的尸骨。

与曾家被害之后的惨状极为相似。她将目光投向了雁门，借着共和参药行在西北的布线，终于查到了石家。

“雁门城主姓石，铸皇陵石雕，极擅炼石淬火。久居西北，驻地乱石环绕，家主野心勃勃，豢养西域异人研究冶金之术，山中常见青绿之火，谓之鬼火。”

石家靠山，以往要替皇家建造巷道皇陵，常年需要开山炸石，代代传承下来，对冶金火药都十分有建树。

阿黎那时才终于明白，四大家族除了曾玉两家，还有擅冶金、擅使火的石家。

“曾家的花木绝技，本来就被石家的火术克制。何况我孤身一人，就算豁出性命夜袭石家，恐怕也没办法一击得手，报仇血恨。”

她实在无法硬碰硬，暂且将希望寄托于师父所说的通天鼎上。

阿黎追查到宋飞的下落，等来了玉家兴，这才终于知道原来通天鼎并非克敌制胜的法宝，而是曾家满门倾覆的原因。

龙年龙月龙日，城中城每十二年开启一次。密室以通天鼎为钥匙，藏三百万两白银。乱世之中这是何等诱惑？难怪地处西北的石家虎视眈眈，不惜对曾家暗下杀手也要抢夺。

等到阿黎从玉家兴口中得知曾玉两家联姻的真相，才算终于明白了前情后事。

玉家想以三百万两白银扩军充饷，曾家恪守祖训拒绝。得知了消息的石家为了彻底打消曾玉两家联姻的可能，在赤水河上设下埋伏，绞杀此时已元气大伤的玉家；又百般筹谋，趁着曾老祖的寿宴下手。

“我师父送走了通天鼎，还是没能防得住灭门之灾。”阿黎看着玉家兴，“四大家族俱有自己的商铺和生意行。陈氏药铺是曾家的旧属，颂骨帮原本就做纸扎偶人祭品的生意，必与石家有所勾结。”

六年来她想尽办法打探石家，不惜忍耐西安城中的颂骨帮作乱。终于等到玉家兴借侠盗宋飞设局，引来石家争夺通天鼎，收归城中城白银。

“总督府中石狮中空，青石砖中藏有青铜传声筒，能有如此布置，也是石家手笔。”

“粼粼鬼火，簪花纸扎，石家兵力远不及我，便只能使出邪门歪道乱人心智。”玉家兴冷冷道，“但无论怎样的魑魅魍魉，只要心立住了，就没什么能吓退你。”

“就像浮尘俗世，只要你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就不会轻易被其他的选择动摇。”

玉家兴看着阿黎，朝她伸出手。

血液在阿黎的身体中燃烧，六年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风声猎猎在耳边呼啸，她猛然翻过手臂，一排柳木钉泛起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