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澈显然不是那种轻易伤春悲秋,爱回忆往昔的人。这句话后,他便将视线投入窗外的暗夜中,不知在想什么,默然无语。
祈颜也识趣地收回视线,不再搭话。
当深度投入某件事时,时间仿佛陷入凝滞,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留给周围的事或人。
他没注意到,软榻上的身影一直没离开,手里拿着早已凉透的茶水,时不时抿上一口。神色沉着平静,仿佛对这样无眠的夜晚早就习以为常,唯一不同的是,光线暗淡的书房里多了一抹身影。
凌晨五点,河倾月落,遥远的天际线已然透出零星微光,可依稀窥见云层泄出的点点光彩,不再只是黑蒙蒙一片。
祈颜疲惫地俯身趴在桌面上,沉沉睡了过去。
游澈走到桌前,将他轻轻抱起。祈颜睡意深沉,不仅没挣扎醒来,还顺其自然地贴靠在游澈胸膛,面颊像猫一样不安分地蹭来蹭去,在颈窝处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许是游澈的头发落到他脸上,拂得有些痒,他伸手在脸上抓了抓,又往游澈颈侧贴得更紧。
柔软的唇瓣肆无忌惮贴着游澈的颈窝,呼吸勾起皮肤一阵湿润的酥痒。
在他看来,抱着祈颜与每天举的哑铃无异,都毫不费力。不过祈颜显然比哑铃难搞得多,他太不安分了,与酒吧喝醉时一样,很缠人。
游澈将他放到床上,他的手还像八爪鱼一般,紧紧环着不放。因不满拧起的眉,撇起的嘴,都宛如孩童撒泼。
怕扰他清梦,游澈只能轻手轻脚捏着他手指一点点掰。察觉到动静,小少爷还来脾气了,猛一用力将游澈往下拉。
游澈防之不及,躬在床沿的身子骤然朝下,鼻尖与祈颜的相抵,且下拉的力道还未减轻。
游澈双臂撑在祈颜脸侧,抵抗他的拉锯,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下殷红的唇瓣,一瞬间竟晃了神。
承载着柔软触感的回忆排山倒海般袭来,记忆中的那股醇厚酒香似乎在空气中漫开,蹿进鼻腔,若有似无地引他靠近。
在他犹豫的半秒里,祈颜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耳廓从游澈唇上轻轻擦过,生出些许痒意,他不耐烦地哼哼两声。
游澈回过神,抬手揉了揉眉心,企图让浑浊的脑子清醒些。
时针又走了一圈,卫嘉已恭敬候在车旁,游澈换了身纯黑的素服坐上后座,车子朝晨曦升起的方向飞驰而去。
祈颜迷迷瞪瞪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搜寻游澈的身影,直到晌午用餐,才从周叔那得知游澈出门了。
不知怎么,祈颜情绪有些低落,脑子也昏昏沉沉,整个人蔫唧唧的,没什么精神。他猜测是近几天熬夜赶论文导致体力透支,没放在心上。
强打起精神与导师沟通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才软趴趴躺进床里。半梦半醒间,觉得后背黏腻得难受,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这一觉睡了三四个小时,阿姨叩门叫了他好几声才传出含糊不清的回应。
祈颜睁着惺忪睡眼从床上爬起,后背的睡衣被汗水尽数浸透,湿漉漉贴在皮肤上,难受得紧。
脑子的昏沉感不仅没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了。周叔见他烧红的脸吓了一跳,当即请来医生,确认只是着凉引起的普通发烧才暗自松了口气。
医生离开时已晚上九点,游澈依旧未归。此时窗外狂风大作,乌云如染上宣纸的浓墨聚在城市上空,黑压压一片,不时有闪电划破天际,伴着震耳欲聋的惊雷,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失神的刹那功夫,急骤的雨点便直直打在闭合的玻璃窗上,来势汹汹,惹得人心烦意乱。
祈颜拿起手机,才后知后觉想起没有游澈的联系方式,只得悻悻放下。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没等到游澈回来,因退烧药的副作用,又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半夜又出现盗汗的情况,新换的睡衣再次被汗水浸透,额前垂下的头发也黏糊糊贴着额头,浑身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
迷迷糊糊中,感觉面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拂过,他摸索着找到源头,半撑起身子贴上去。
对方身上携带丝丝寒气,全身衣物都被雨水浸湿,宛如一块巨大的海绵。那些凉飕飕的水也透过薄薄的衣物递到祈颜发烫的皮肤上,缓解灼人的温度。
游澈站在床边,微垂着头,浑身都被雨水浇过。水珠顺着发丝缓缓滴落,或沿着垂落线路没进衣襟,或滴到怀中之人发梢。
“先放开,否则会被弄湿。”游澈掰开祈颜环在腰上的手,将他按回被褥中,走到衣柜前换衣。
突然和清凉舒适的源头剥离,祈颜头脑发懵,望着不远处的背影,眼神迷离。脑中闪过游泳课上见过的付仁溥换衣的背影,疑惑地喊了声,“付仁溥?”
游澈动作微怔,扣子都没系好就走过来,问他,“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