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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赵勇曾是崔将军的近卫,也是上一届安西军里为数不多活下来之人,这一届安西军大都知道他。

同龟兹城内许多民众因感恩而敬重赵勇一般,王怀安也对这位曾在西域洒下鲜血的汉子十分拜服。

他不再细问嘉柔,只向赵勇抱拳一揖,道:“赵公举荐之人,自是可信。只牧使一职事关屯田大事,大都护极为重视。自牧监至牧使,皆需大都护亲自看过,晚辈一人说了不算。”

屯田制简单来说,便是官兵驻守某处时,一边垦田种地过日子,一边防守御敌。战时为兵,安时为民。

崔将军在时便实行屯田制,原本很有些成效,若不是五万突厥大军忽然压境……

“这是应当。”赵勇抱拳,并不强求。他是带嘉柔来撞南墙的,自然不是真想让她被选中,否则他如何有脸给崔将军烧纸。

-本将军当年对你诸般照顾,如今我最最宝贝的女儿去了你那处,你让她干什么了?

-禀将军,卑职无能,眼睁睁看着女郎伺候牲口赚工钱去了。

好嘛,根本用不着嘉柔诓骗他,只怕崔将军真的要在梦里给他一顿军棍。

崔嘉柔在一旁听得小小的牧使竟要让堂堂大都护掌眼,心中一动,顾不上担忧一大早在集市上招惹的吃驴贼獠究竟是谁,只想着,哇,终于要看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美男子啦!

她正为持续了两年的好奇即将实现而激动不已,一旁来了个小卒,附去王怀安耳畔低语几句,便见王怀安同赵勇抱拳:“大都护欲见一见赵公,请!”

作者有话说:

崔嘉柔:若被本女郎知道是谁蛊惑的老皇帝给我下圣旨,我一定饶不了他!

薛琅:不是我,我没有,别瞎猜。

书房中已被屏退左右,除了赵勇之外,只余另一青年。

青年只有二十三岁,并未穿铠甲,着一身玄色常服,手边摊开一本学吐火罗语的书册,边缘处铁画银钩记着所学心得。

赵勇知道这是大都护薛琅,曾经大名鼎鼎的西南王。

数年前他曾同薛琅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眼前之人还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演武场上将一柄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引得周遭一片叫好。如今七年时间一晃而过,当年意气风发的矜贵少年在战场上历练成了青年将军,周身气势浑然,不容轻顾。

尤其是在平定西南动荡后,这位青年将军能不眷恋一点功绩,转身便到了这百废待兴的西域,此等胸襟气魄,实是不简单。

这般人物忽然要见他,且屏退了左右,他自是不信真是因为牧使一事。

薛琅并未有多的寒暄,只神色温和道:“赵公近来可曾同先都护崔将军家中有来往?”

赵勇不知薛琅此言何意,笼统道:“多年都有些书信往来。”

“同崔五娘呢?”薛琅又问。

嘉柔在崔家本家,排行第五,外人提及不便唤其闺名,常唤一声“崔五娘”。

只是为何好端端要问到嘉柔?

赵勇本在军中多年,历练的一副做戏本事,恰到好处露出一副微疑之色,问道:“大都护为何有此一问?”

薛琅不同他拐弯抹角,只起身到了书柜边。

那书柜被书册装得满满当当,除了各种史书、兵法之外,还有治水、兽医、种田、冶金等专书。

薛琅取出一个用方布包裹的物件儿,摆在赵勇面前。

摊开方布,眼前是一个用旧的铜钵,质地厚重,价值不菲。

薛琅骨节分明的手点在铜钵边缘的一圈花纹处,“此刻纹,赵公可眼熟?”

赵勇如何不眼熟。

昔日里崔夫人每每托人给崔将军送来亲手做的衣物上,就在袖口或衣角有这么一圈缠枝莲纹。他乃崔将军的近卫,这些物件儿平日都是经由他的手收放的。

他顺着薛琅的指尖,不但看到了那圈花纹,还看到了一个字:柔。

显而易见,这是崔夫人秉持一颗爱女之心,操心给嘉柔打铸的铜饭碗。

“在下收到一封密信,从信中得知,崔五娘一日外出玩耍,久未归家……”薛琅话说得客气,将其失踪一事美化为外出玩耍,“崔家人四处相寻,联想到崔将军之故,便托请到了我这处。可巧今早我得到了这只铜钵,想问赵公,崔五娘近日可曾寻过赵公?”

赵勇未曾想到,嘉柔逃婚之事竟已传到外人耳中。

大盛民风确然开放,听闻现下女儿家也能在街面上纵马驰骋,甚至连幂篱也可不戴。可再开放世俗也容不下逃婚之事,否则家家户户的儿女一遇不顺心的婚事便逃跑,怎堪了得。此风断不可涨,逃婚之人必须被数万世人鄙弃,让她淹没在滚滚的唾沫星里不得翻身。

崔嘉柔已做下被人唾弃之事,可赵勇怎能认下薛琅之话,必须得将她的名声挽救挽救,便状作着急的站起身:“到处玩去了?这丫头,都这般大了怎地还这般贪玩?”

在房中焦急转了两圈,又做出转念一想的模样,问道:“薛将军莫是听岔了?阿柔小时候确然有些顽皮,可听闻这些年已是极懂事、极贤良、极淑德。没事时便守在房中绣个花、纳个鞋底……”

他将挂在腰间的他亲闺女绣的荷包递上前:“这便是出自阿柔之手,千里迢迢托人送来,说原本是做给崔将军,可将军已逝,权且挂在我身上寄托思父之情。这般孝顺、贤惠的女郎,实在不像是能四处玩耍不着家之人。这铜钵或许是,她随手赏了人,那人却一路到了龟兹。大都护可将那人寻来,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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