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吻住她的眼睛
烛火微晃,屋外起了风声。
没想到缘分竟然真的在六年前就定下。
姜雨棠想起当年的事,仍旧记忆犹新。
那一年,她没了家。
父亲不慎落马后病重,在三月去世。
母亲生下她后身子便一直亏损,父亲去世后,她强撑起姜家,到了八月也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整个姜家便摇摇欲坠,仆人们先后鸟兽般四散,卷走不少金银细软,直到沈佑到来,才勉强稳住姜家。
但整个家却是散了。
她懵懂无知,看着沈佑拉着姜家族长将家里的事情一件件处理好,过了文书,将她带回京城。
沈佑对她来说,是当时唯一的亲人,也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很感激沈佑。
还有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沈如诲。
她在登上回京城的那艘船那天才第一次见到沈如诲。
其实对他印象很深。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立在船头,整个人阴沉而冷,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戾气,腰间还横着一柄大刀,似是谁看他一眼便会立刻被他一刀毙命。
去京城的路上,她只带了紫鸢,乳母程嬷嬷也十分想跟着来,奈何儿媳妇才生了孩子,程嬷嬷要照顾,不得已才不跟来京城。
临别时,她还抱着自己哭了好一阵儿。
她跟紫鸢两个人在船上,偶尔沈佑过来看看她,说前些年江南大旱,收成不好,不少人就近落草为寇,开始在运河上趁夜色大肆抢劫往来船只,所以特意雇了镖局的一队护卫,要她自己也小心。
她一度以为沈如诲是雇来的镖局刀客,所以起先同船的几日她根本不敢跟他说话,甚至不敢看他。
他巡视船只时偶尔会瞥她一眼,转瞬便挪开。
刚没了父母,她每天夜里都睡不好觉。
有天夜里,她突然听见船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有人劫船!”
她登时坐起身,叫醒紫鸢,两人刚穿戴好,门就被沈如诲撞开了。
他冷声:“跟我走。”
说不怕他是假的,但这时候跟水寇相比,沈如诲简直可以称得上菩萨了。
他将刀鞘递到她手里,一路护着她和紫鸢到了船下的货仓,将她们塞到角落,沉声:“别出来。”
临走时,还扔了一把匕首给她。
她和紫鸢瑟瑟发抖抱紧对方,听着头上传来的刀锋碰撞声、喊杀声、脚步声,吓得哭了出来,只是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上头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渐渐消失。
两人还是不敢出来,在原地等了很久,直到天色蒙蒙亮,听见门“吱”的一声响了。
刀尖划过木板的声音。
她大着胆子看了眼,是沈如诲。
他浑身是血,因为黑色衣衫已经浸透了,贴在身上,身后一串血脚印。
“出来。”他脸色苍白,声音有些淡,不知道是脱力还是什么。
她连忙起身,想去扶他,却不知为什么不敢,停在原地,忽然看到他身后有个一身短打的男人扬起刀,她惊呼一声,沈如诲闪身避过,却跪在地上,手撑着木板,显然受了重伤。
身后那人腿瘸着,也摔到地上,显然也是强弩之末。
他咬牙露出可怖的笑看她一眼:“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和这两个小姑娘陪葬。”
她手里攥着匕首不停发抖,明明心里想冲上去帮沈如诲的,但不知为什么脚下完全不听使唤,僵在原地迈不动步子。
眼睁睁看着那人一刀落在沈如诲左肩,沈如诲沉眼冷笑一声,借着那刀的力量起身,一刀抹了那刺客的脖子。
那刺客彻底倒地。
他捂着肩头的伤,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原本以为,他会骂她不顶用,连她自己也恨自己为什么这样不顶用。
他却只是淡声道:“没事了,别怕。”
那清淡的语气里,带着极强的安抚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