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馆坐落在法租界最繁华的地段,小张将车子驶过黑铁雕花大门,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林荫道缓缓向前。
道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法国梧桐,初春三月,刚萌嫩芽。
一栋三层高的欧式别墅就矗立在道路尽头,冰岛白玉大理石贴成的墙面,两根罗马柱支撑起巨大的门廊,处处彰显着主人的雄厚财力。
“我的老天奶……”
饶是江时愿记忆中已经有了江公馆奢华大气的印象,但此刻亲眼所见,还是被这扑面而来的豪奢之气给震慑住了。
车子一直开到了别墅大门口的门廊下,门前铺着嫩绿的草坪和纯手工的入户地毯。
还没等小张过来开门,江时愿便迫不及待地自己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抬头望了一眼这栋别墅,自己此刻简直就像身处欧洲皇家花园,而不是在民国的沪城。
“湘姨,吾买了侬最爱切额凯司令栗子蛋糕!”
江时愿一进门,便甜甜地高声喊了一句。
连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死夹子”!
此刻,陈湘芸正在一层内厅,和陈太太、还有另外两个牌搭子打麻将。
黄花梨的四方桌上,象牙麻将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冯妈听到动静,赶紧从偏厅迎了出来。
她见到江时愿回家别提多高兴了,赶紧接过她手中的蛋糕,欢天喜地地跑去通报。
“太太,二小姐回来咯,还帮侬买额凯司令个栗子蛋糕!”
江时愿趁机整理了下黑色香云纱旗袍的立领和下摆,袅袅婷婷地走进内厅。
只见正对内厅大门的牌桌位子上,坐着一位身着碧色织锦缎改良旗袍的俏丽妇人。
一头乌黑亮丽的卷盘成精致的髻,手腕上那对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镯子,随着她洗牌的动作,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更衬得她肤白如雪,明艳照人。
这人便是江时愿的继母,陈湘芸。
彼时,陈湘芸已经听牌,就差一张八万,便能自摸清一色大三元。
她听到江时愿竟然记得自己的喜好,下意识想说“还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咯”!
突然意识到有外人在,陈湘芸马上换了一副慈母姿态,对朝她走过来的江时愿和蔼一笑。
“阿拉小愿长大咯,晓得心疼人咯!”
“湘姨!”江时愿马上又甜腻腻地叫了声,然后又跟陈太太和另外两位贵太太礼貌问好。
“陈太太好,李太太好,张太太好!”
打完招呼,她将珍珠手袋放在旁边的五斗柜上,颇为乖巧地走到陈湘芸身后。
主动用祖传的中医推拿手法,帮她捏了几下肩,立刻缓解了她肩颈的酸痛。
陈湘芸此刻正在想自摸和牌的紧要关口,被她这么一按,舒服得手上要抓牌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她不由得回手拍了拍江时愿的手背,柔声道:“勿碍事体呀小愿,侬来替吾摸只牌,帮吾调调手气好伐?”
江时愿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此刻心中暗爽,打牌这事儿,岂不是又碰到她强项了?
“好呀,湘姨!”江时愿说着,装作丝毫不会打麻将的样子,不知该从哪一摞摸牌。
江时愿的未来婆婆陈太太,越看这丫头越欢喜,赶紧向她指了指正确的那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