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时常也会想,对大梁而言,最大的威胁究竟是北胡,还是江云驰?”
“皇上?”崔公公大惊,“扑通”一声向着梁安帝跪下。
“大将军多年来对大梁,对您都是忠心耿耿,皇上,老奴虽然不懂朝政,但这些年来北疆的太平全是仰仗着大将军,若此番您真将大将军治了罪,这最高兴的……岂不是北胡人?”
崔公公大着胆子开口,“皇上,还请您三思,北胡大汗的印章虽真,可也不能证明大将军就和他有所勾结,万一是北胡大汗与旁人联手构陷……”
“行了,”梁安帝摆了摆手,示意崔公公不必再说下去。
“你方才也说,北疆的太平全都仰仗着大将军,他握着大梁半数以上的兵权,朕无数次都在想,如何才能将兵权重新收回。”
梁安帝的唇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江太傅多年来沉浮宦海,自是明白朕的心思。”
“江云驰是不是北胡人不重要,他比朕健康,比朕年轻,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姓裴。”
我复仇就是失去了你
“皇上……”崔公公心中一惊,已是明白了梁安帝话中的含义,想起江云驰多年来为大梁立下的功劳,崔公公眼底有不忍之色划过,只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梁安帝的眼睛。
“咳咳……”梁安帝又是咳嗽了起来,崔公公连忙收敛心神,上前为其拍起了后背。
“朕决定重用裴玄铮,”梁安帝的眼瞳中蕴着一束暗芒,“他虽野心勃勃,但好歹是裴家人。”
“等朕百年后,蟒儿继位,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梁安帝长长的喘了口气,只叹如今皇室子孙凋零,眼下可以重用,亦或是尚有能力可以与江云驰抵挡一二的,也只剩下了裴玄铮。
屋外更深露重。
江雪宁还不曾歇息,她穿着一件浅碧色的长裙,一头秀发用丝带松松的挽在身后。
微弱的灯光下,她拿着秀绷子,正专心致志的绣着一枚平安符。
听见毓英的脚步声后,江雪宁抬起头来,就见毓英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小姐,奴婢带上来一个人,您瞧见了可千万稳住啊。”
毓英说完,向着旁边让开身,露出了身后一道劲瘦的身影。
竟是一身黑衣的阿胜。
“大小姐!”阿胜上前一步,对着江雪宁俯身行了一礼。
“阿胜?你是怎么上来的?”江雪宁看见他,一颗心顿时抽紧了。
“属下斗胆打晕了楼下的看守嬷嬷,小姐,您想不想见大将军?”阿胜没有耽误工夫,开口就问出了一句话。
江雪宁脸色一白,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绣绷子,“我可以见到他吗?”
“只要您愿意,哪怕拼出属下这条命,也要让您和大将军见上一面!”阿胜声音沙哑,眼神中满是坚定。
江雪宁心绪起伏,这些日子她被江守之关在这里,她听不见有关江云驰的任何消息。
白天她只能看着窗外的云发呆,到了晚上,也只能一枚又一枚的绣着平安符,祈求着他平安。
江雪宁鼻尖酸涩,对着阿胜点头。
阿胜松口气,又是向着江雪宁行了一礼,他的眼底有些发红,只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大小姐,您看见了将军,还请他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放弃。”
“有万千兄弟都在等着他,只要他一句话,我们都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江雪宁心中涌来一股说不出的感动与欣慰,她看着阿胜的眼睛,“你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给他。”
阿胜颔首,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小姐,您应该也听见了那些传言,属下大胆问您一句,大将军如果真的是北胡人,您会嫌弃他吗?”
“不管是北胡人,还是大梁人,他都是江云驰,世间唯一一个江云驰。”江雪宁的声音轻柔,每一字都分外清晰。
阿胜大喜,“小姐,咱们别耽误了,属下现在就送您去见大将军。”
江雪宁莞尔,从毓英手中接过披风,很快随着阿胜下了楼。
角门外,一道身影已是等候了许久。
“崔公公,”阿胜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感激,向着崔公公深深一揖,“此番多谢公公了。”
“莫再说这些,牢房中已是打点好,但千万不可逗留太久,”崔公公说完,目光落在站在阿胜身后的江雪宁身上,“江小姐,您身份特殊,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是,公公,雪宁一定小心。”江雪宁的声音柔和中透着冷静。
“小姐快随老奴来。”崔公公在前方带路,江雪宁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两人脚步匆匆,所幸一路上都还算顺利,并未遇见宫中的守卫。
“崔公公。”
天牢外已是有禁军统领等候,看见崔公公来此顿时低低的唤了一声。
语毕,那禁军统领又是看向了江雪宁,叮嘱道,“小姐快些,务必要在换防前离开。”
“好。”江雪宁也不啰嗦,她点点头,很快由着那统领带进了天牢。
她穿过那长长的甬道,入夜后的天牢格外的阴冷与潮湿,她还未走出几步便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满是心疼与焦急,他受苦了吗?用刑了吗?
他的衣裳够不够穿,棉被够不够用?她一路想着的竟全是这些琐碎的事情。
终于,禁军统领将她带到了一处监牢,她停下了步子,看见了那道英挺的身影。
“宁儿?”江云驰眼瞳剧震,低低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大哥。”江雪宁扑进了他的怀里,伸出手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