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丰笑道:“对,我也认为物归原主比较好,搁在俺这儿,俺的心里总不踏实,都快成心病了。这下好了,你把它拿走,至于你觉得啥时候合适,你啥时候再告诉恁爹,不管恁爹会咋想,俺老两口算是了结一个大心事儿。”
于倩倩在一旁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孩子乖,你有啥事儿只管跟恁叔说,能帮忙的俺一定会帮忙,千万不要外气。”
章童抬眼瞅了瞅于倩倩,又瞅了瞅陈子丰,轻轻说道:“我冇啥事儿了。”
陈子丰半信半疑地:“真的冇啥事儿了?”
章童:“真的冇啥事儿了。陈叔,于姨,我走了,有空我再来看恁二老……”
离开了市委家属院的章童,抱着个大红本本,他并冇回家,而是蹬着自行车,去到了开发区的汴西湖,他把自行车停在了湖边一个离枫桦西湖湾不远的地方,俩眼呆呆地眺望着那一片漂亮的房子。许久,他把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大红本本掀开,又看了一眼之后,抬起手,使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个大红本本抛进了汴西湖里……
离开了汴西湖的章童,摇摇晃晃地蹬着自行车,去到了九道弯。
章童走进枫桦胡辣汤馆的时候,正在各自忙碌着的小敏和石小闷,并冇发现拥挤在熙熙攘攘喝家们当中的章童,当章童随着排队的喝家们排到盛汤的大瓦缸跟前时,手里掂着木勺正在埋头盛汤的石小闷,头也冇抬地问道:“你喝几块的?”
章童:“恁这儿都有几块的?”
石小闷:“两块的,三块的,还有五块的。”
章童:“咋恁贵啊?”
石小闷:“有便宜的,出门朝右拐,出九道弯,全是便……”
“便宜”的“宜”还冇说出口的石小闷,这时才抬眼瞅见了章童,顿时吓愣在那里。
章童用平常的口气冲石小闷说道:“咋不盛汤啊,你给我盛汤啊。”
石小闷丢下手里的木勺,扭头就窜。
章童大声冲石小闷喊道:“你这货,弄啥啊?窜啥窜?中,你不给我盛,我自己盛。”他说罢伸手抓起了石小闷扔下的木勺,瞅了瞅几口大瓦缸里的汤,一眼就鉴别出来哪口缸里是几块的汤,然后熟练地用木勺在那口最贵的缸里,拣稠的捞,毫不外气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汤。
章童端着汤刚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只见腰里扎着蓝围裙的小敏,神色紧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小敏:“你咋来了?”
“我咋不能来啊。”章童用小瓷勺搲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咂巴了一下嘴,“嗯,中,不孬,恁这里掌的是啥胡椒啊?”
此时的小敏,已经稳住了神儿,用平常口气说道:“特拉维夫胡椒。”
章童脸上的表情带着回味,说道:“特,拉,维,夫,胡,椒。”
小敏:“特拉维夫胡椒咋啦?不中吗?”
章童:“中,可中,我就是冲着这个特拉维夫胡椒来的。”
小敏:“你到底想弄啥?”
章童:“不想弄啥啊,这不是来喝汤吗?咋啦,恁这儿喝汤还挑喝家是谁吗?”
小敏:“当然要看喝家是谁,对那些邋不邋撒不撒(不干不净;不正经)的喝家,俺这儿不欢迎。”
章童:“你看我是那种邋不邋撒不撒的喝家吗?”
小敏:“我看着像。”
章童:“那中,恁要是隔意,这汤我可以不喝,但我今个必须要跟石小闷同志说上两句话。”
小敏:“你跟他有啥话说,赶紧走!有啥话咱俩回家说。”
章童:“那不中,我今个就是冲着他来的。”
小敏严厉地:“你可别在这儿寻事儿啊。”
章童不再搭理小敏,站起身,冲着在不远处观望的石小闷大声吆喝道:“石老板,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小敏有点儿急眼:“你想弄啥啊你,赶紧回家中不中,非得让我跟你翻脸吗?”
章童依然不理睬小敏,接着冲石小闷吆喝道:“石老板,咱俩去门外说,别影响到恁的生意!”
听到喊声的石小闷,心里清亮,今个这个章童就是冲自己来的,回避是回避不了的,如果不跟他去门外,他有可能就会在店内制造更大的麻烦,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于是,石小闷很识相地解掉身上的围裙,朝大门外走去。
小敏冲着石小闷制止道:“你弄啥?别去,安生盛你的汤!”
此时的石小闷心里比啥都清亮,自己要不去大门外与章童正面较量一下,接下来还不知会发生啥事儿,章童今个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达目的他誓不罢休。石小闷已经拿定了主意,不管发生啥事儿,哪怕被章童再打断两根肋骨,也不能让他在店里耍叉(胡闹)。
小敏冲着石小闷喊:“石小闷,你回来!听见冇?回来……”
章童则冲着小敏说道:“啧啧,瞅瞅,咱俩刚离婚,你都护成这个样子了。”他说罢也朝大门外走去。
这一下小敏真慌了神,她知这两个货的脾气都不咋好,为了一个女人还不定会发生啥样的流血事件,不论谁是谁非,谁打伤谁,后果都要由她来承担,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就彻底完蛋,真要是吃了官司,连这个枫桦胡辣汤馆都得搭进去。必须制止这俩货发生流血冲突。想到这儿,小敏顾不上那么多看热闹的人,紧跟在章童的身后,去到了大门外面。与此同时,汤馆内那些看热闹的喝家,纷纷丢下汤碗也拥到了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