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有家人,我是孤儿。”
提起家人的时候,他看着远处,记不清母亲的脸,只有她模糊地弹钢琴的印象。
他没有注意到慕清远因他的回答倏然苍白的脸。
“你……没有家人?”慕清远几乎不敢置信。
雅文摇摇头,“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后来我就被送到福利院,那年我五岁。”
“那你就在孤儿院长大,也没有人照顾你?”慕清远的声音有些急,令雅文讶异地看他。
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勉强一笑:“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年纪,父母必定还建在。”
雅文淡淡一笑:“我没见过我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只有母亲留下的一些东西和我的身份证明。”
慕清远心口大痛,竭力镇定问:“那没有家庭领养你吗,你这样可爱的孩子……”
“我小时就很叛逆,也不想离开福利院去陌生的环境,有过一两次机会的,可都给我闹没了,老师还很生气地骂我不乖,现在懂事了回想起来,老师其实是为我好。”雅文淡淡怅然的声音。
慕清远听得心酸,忍住情绪问:“你对母亲还有印象吗?”
雅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模糊很淡的影子,只是一个女人纤瘦的背影坐在钢琴下:“我只记得她弹钢琴的样子,小时候,她经常坐在窗边弹琴给我听,还会对我微笑。”
他的声音有些迷离,脑海里模糊地回想起母亲的样子,始终只是一副模糊的画面,什么都记不清了。
慕清远看着他茫然的面容,眼眶泛热。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他哑声问。
雅文点点头,“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傅慧平。”
慕清远胸口一痛:“所以她给你起名叫傅雅文?”
“大概是吧。”雅文的神情有些清冷的温柔,“我想她一定希望我懂礼貌一些,成为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才给我起名叫雅文。”
“你会想你的父亲吗,有没有找过他?”
雅文轻轻蹙眉,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留下给我和我的母亲,我想我大概是不能被生下来的那种孩子,才使母亲跟家里断绝关系,没有名分,凄惨潦倒地死去。”
“雅文。”双手忽然被握住,雅文讶然地看着慕清远有些苍白的脸。
“慕先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有些担心地看他。
慕清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能点点头:“我好像有些头晕,麻烦你扶我进屋。”
雅文叫上在花园里跑着玩的孩子,扶着慕清远进了屋。
雅文并不喜欢和蒙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很拘谨很不自在。
蒙广生问起他雨乔最近的情况,他还没回答,雨乔就娇嗔地嚷起来:
“爸,我就坐在这里,还有什么可问的?”
蒙广生看她精神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要问你,我是要问雅文,你不客观。”
“雨乔有按时吃药,也定期回医院复诊。”雅文看着雨乔说。
蒙广生点点头:“雅文你要多照顾她,如果她有什么头痛,一定要马上给顾医生打电话。”
“是,爸,我记住了。”雅文回应他。
“让雨乔搬回家里住不好吗?交给他照顾,我不放心。”芸彬忍不住说,冷冷的视线投向雅文。
蒙广生皱了皱眉:“你不是已经派何姨过去,还有什么不放心。”芸彬对雅文的厌恶,真的令他无可奈何。
芸彬挑了挑眉:“他那种工作早出晚归都不定时,忙起来可以人都见不到,你安心把女儿托付给他?车祸都出了,还不清醒。”
“芸彬。”蒙广生有些忍无可忍,她话里有话的意思实在太过分,而且这种话不应该在雨乔面前讲,饭桌上还有自己的老友慕清远。
雨乔因母亲的话而心惊,什么叫车祸都出了,难道自己的车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疑惑的视线望到雅文脸上,慕清远却忽然说话了:
“车祸时雅文也受了伤,现在全好了吗?”
雅文怔了一下,抬头看他,慕清远温和的眼睛看着他,写着真实的关切。
蒙广生接着他的话说:“是啊,雅文那时也伤得很重,现在应该在做复健治疗吧,会影响到跳舞吗?”
“现在医生也不能肯定地说,得看复健的情况。”雅文平静的声音,令室内绷紧的气氛放松了几分。
蒙广生看看雅文:“你不需要在意你岳母的话,她总是小题大做,复健治疗好好听医生的,如果将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找专家评估一下。”
雅文点了点头:“谢谢爸关心。”
蒙广生见他没有和芸彬一般见识,心里又满意了几分。
一餐食不甘味的饭吃完的时候,雅文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对面慕清远对他的注视。
离开蒙家时,慕清远递给雅文一张名片。
面对雅文讶然的目光,中年人慈爱的视线望着他:
“雅文,再过几天我要回美国了,很高兴认识你。也许你觉得冒昧,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将来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也欢迎你和雨乔来我的葡萄园玩。还有,等你有了新作品,记得跟我说,下一次我一定要去现场看表演,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看你跳舞。”
这是雅文第一次得到一位长辈的关切,从他诚恳的言语里,他知道慕清远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而不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他收好名片,谢过慕清远,慕清远握着他的手,似乎一直舍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