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仿佛停止了跳动,和风一起向后冲撞,祁之焓屏住呼吸,眼前的轨道快出残影,身旁的叫喊声传到耳中,短促又绵长,真切又虚幻。直到余光中树木向他奔来,失真的声音愈渐清晰,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呼吸,大口喘息才缓过一阵阵窒息感。
过山车停止,几人从座位上下来,都有一种脚踩棉花的不真实感。
陆允淮扶着栅栏,语气兴奋:“真刺激!兄弟们我还能再战三百个回合。”
“叫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你怕呢。”宋今俞理了理头发。
不知道的还以为杀猪了,中间隔着祁之焓都吼得他耳朵痛。
“嗐,我这不是在前排烘托气氛嘛,哎,话说学霸在我旁边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他吓傻了。”陆允淮边走边说。
经他这么一提,宋今俞也发现了,祁之焓闷头往前走,话都没说过一句,难不成真的被吓到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他立刻走上前,担忧道:“祁之焓你没事——”
“我们再来一次吧!”祁之焓突然转过身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吧?”宋今俞安慰的话停在嘴边,又一个个吞回去。
梗了一秒才觉好笑地回:“好啊,我还以为你怕呢。”
祁之焓皱了皱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怕的?”
恰逢一对情侣从他旁边经过,男生扶着吓得腿软的女朋友,女生在责问为什么来玩这么吓人的项目。祁之焓的话刚好一字不落传到她耳中,好像不是回答宋今俞的,而是回答她一样。
祁之焓登时感受到一股怨念缠绕上他,灵光一闪,六目睽睽下,干巴巴拍了拍胸口,脱口而出:“确实很可怕,我差点吓哭了。”
确实吓哭的女生: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她瞪着祁之焓跺了跺脚,拽着男朋友疾步离开,男生被他拉了个踉跄,还不忘回头故作凶态地刀他一眼。
祁之焓:“……”
宋今俞扶着他肩膀闷笑,“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再安慰了。”
祁之焓面无表情地站了三秒,好了,刚刚指使他说出那句话的脑细胞已经不存在了。
他拉着宋今俞往回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对陆允淮和姜时说:“我们再去玩一次过山车吧。”
陆允淮意外地看他,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原来你喜欢刺激的!”
祁之焓停顿两秒,才慢悠悠道:“嗯,毕竟……真男人就该坐过山车。”
“……”陆允淮看着他走在前面的背影,摸着下巴思索,“啧,他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得那么一本正经的?”
“他以前也这样吗?”他转头问姜时。
姜时看着祁之焓轻快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道:“在我的认知里,他从没有开心过。”
“什么?”陆允淮没听清。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姜时笑了笑。
陆允淮也不纠结,和他一起跟上前。
倾斜的太阳渐渐爬上正空,温度也逐渐走高,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把过山车反复来了几遍,又光顾了海盗船和大摆锤等项目。
从游人如织的游乐园出来,太阳已经向西边歪斜了,初具规模的橙光在青白幕布中游走,酝酿一场如血绚丽的夕阳,如果此时在高处眺望远方的南夷山,这将是一场视觉盛宴。
南夷山的半山腰,是一个专供露营的场地,平时人就很多,但这次被包场了。祁之焓提了一袋烧烤用的木炭,宋今俞夹了一卷软垫,上山的路铺了石阶,野草从阶缝间生长,一堆人排着长队沿着山体蜿蜒,最前面的人停下时,大家就原地略作休息。
宋今俞将软垫卷放在地上坐下,拍了拍多出来的位置,祁之焓放下东西坐在他旁边,两人背靠南夷山。
“怎么样?漂亮吧。”宋今俞朝着远方指了指。
祁之焓朝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极目眺望之处,澄净的天空苍茫而渺远,大片大片的红橙色火烧云极致绚烂,西沉的金轮在天地交际线逐渐融化,过山车轨道鹤立鸡群般矗立在平平仄仄的房屋间,多余的视线被郁郁葱葱的树枝代替,像画框一样浑然天成。
祁之焓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深深凝望着,嘴唇翕动半响,像是找不出词形容心中震撼,最后只是叹气般展颜轻笑出声,望向宋今俞,说:“真的很美,很美。”
橙黄色的暖光就在他们面前,在祁之焓偏头的那一刻,光影随之浮动,清晰勾勒出他的侧颜。
宋今俞在他勾唇轻笑中哑然,那一笑足以温柔整个南夷山。
周围的人似也注意到了那片美得惊人的晚霞,惊呼声伴着嘈杂渐起,宋今俞不错眼地回望他,意有所指地说:“是呀,真的很美。”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晚霞,可是只有他目睹了比晚霞更惊艳的美,宋今俞无可否认,即使祁之焓那张脸本来就很美,但他扬起笑容时,他的心脏不可自抑的停了一拍后怦然跳动。
然后他就看到那张脸逐渐放大,身体忽然贴近,传来清冷薄荷的味道。
“是树莓。”祁之焓有些惊喜,从他身后摘下一颗,两根手指夹住移到宋今俞眼前,“野生的,肯定很甜。”
宋今俞转头一看,一颗颗果子,像玛瑙一样红彤彤的缀在那从绿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