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犹豫了又犹豫,俞心最后还是小声道,“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林非晟却是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的错,别怕,我可没有林非轶说得那么吓人。”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走上前来,目光和俞心正好相对。而后,她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俞心的肩膀,说:“小可爱,今天估计有得活干了,要打起精神来啊。”
“嗯。”俞心被她说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林非轶不满地隔开他姐的手,说:“得了,别吓他了。”
“知道你宝贝你的小男朋友。”林非晟不以为意,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眼镜男人,“严助,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黑框眼镜男人严助严谨地掏出平板,条理清晰地开口:“闻宇生的父亲闻正强和母亲陈澜已经赶到了警局,并且对警方的行为提出了异议。现在警方已经调取了附近的监控,需要林非轶和俞心二位先生去做一下笔录。”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昨晚俞心先生提供的录音在这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闻宇生的行为可能涉嫌故意伤害罪,具体还需要进行评估。但闻正强和陈澜仍然为闻宇生请了律师。我们这边的律师也已到位。”
“很好。”林非晟点点头,对严助的汇报表示认可,“走,我们现在一起去警局。”
由严助开车,四人来到了警局。
他们到的时候,不知为何并没有碰上闻父闻母。俞心和林非轶被警察带去做了笔录,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仔仔细细地讲述了好几遍,才将他们放了出来。
出门时已经到了下午,林非晟为了等他们,也没有吃饭。
他们一拍即合,决定去旁边的商场里吃点东西。
在警局门口,几人正义正词严地阻止蠢蠢欲动想要吃火锅的伤患林非轶时,消失了一上午的闻父闻母突然出现了。
第一个看到闻父闻母的,是一直用镜片下那双冰冷精确的眼镜扫描四周的严助。
“林总。”他出声提醒,“闻正强和陈澜过来了。”
俞心下意识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穿过车流,步履飞快的夫妻。
闻父闻母早就不复那天宿舍楼下见到时的那副趾高气扬又光鲜亮丽的模样。闻父似乎没刮胡子,看起来有些憔悴;而闻母那一头原本乌亮的卷发造型也变得十分凌乱。
林非轶眼神一凝,下意识地挡在了俞心身前。
看到俞心的那一刻,闻母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郁又怨毒。就算目光触及了林非轶,和反应迅速地站在林非晟身前的严助,那怨毒的意味仍有增无减。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闻母在几人面前站定时,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试图藏起自己眼里的怨毒,但眼白上密密麻麻攀爬着的血丝却是怎么也掩盖不去。
“小林,小俞啊,”她笑了起来,可怎么看怎么像嘴角抽搐,“方便和阿姨聊一下吗?”
“可以。”林非轶抬了抬下颌,语气淡淡,“就在这里,可以。”
闻父也赶了上来,堆出笑容:“咱们,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不必了。”俞心也没了什么好语气,敛下双眸,态度疏离,“陈阿姨,我想这件事没什么可聊的。”
闻母表情扭曲了一瞬,她深吸了口气,笑容愈加难看:“小俞,宇生时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了。你们当初也在一起挺久吧,他就是有点爱玩,但本性不坏。”
她一口气,不停歇地说道:“这次,这次我听律师说,如果你们这边能谅解,他的处罚也会酌情减轻。”
俞心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乞求的意味,那种又偏执又可怜的模样,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复杂又诡异。
“小俞啊,因为这件事,宇生这一辈子可能都会被毁掉。”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叫道,“宇生,宇生他今年才21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严助听到这话,推了下眼镜。
一旁的林非晟简单地翘了下嘴角,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情绪。
林非轶皱眉,却只是将身后的俞心挡得更加严实。
面对着这一群神态各异的人,俞心脸上时常带着的、毫无攻击性的浅淡笑容蓦地消失了。
正午的阳光毒辣地落在柏油马路上,吸收了阳光的地面有些烫脚,让对面的闻父闻母更加焦灼。
路过的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带起一阵烟尘,呛得俞心咳嗽了两声。
但他复又抬起头时,却是直接开口道——
“陈阿姨。”他丝毫没有迟疑和顾虑地说道,“且不说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林非轶。”
“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我不支持他谅解。”
他的眼神在包裹着在场几人的、闷热干燥的空气之中,像是突兀插入的冰块一样冷。
闻母怔了一下。
也许是护子心切,她极其快速地反应了过来。
“小俞,小俞,”她想上前抓俞心的手,被严助在半途拦住,“小林,小俞,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宇生这样啊!”
她的目光徒劳无功地在俞心和林非轶之间徘徊,甚至还病急乱投医地落在了林非晟的身上。
“你们也会有孩子的啊!你们不能这样残忍地看着宇生这一辈子被毁掉啊!”
“他的一辈子?”俞心忍无可忍,“他的一辈子是一辈子,而林非轶的一辈子不算一辈子吗?”
“没有如果”
一辆车嗖地路过在马路边对峙的几人,在空气中留下哧溜一声余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