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她跺了跺脚,哭着晃动班正威的手臂,“手机还给我啊!班正威!你不管你儿子了吗?”
班正威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他惯常爱面子,对夏之柔母子隐瞒了很多有损威严的内情,比如他在连氏集团的话语权已经趋近于无,比如他现在最大的资本就是集团的公关花架子和一些股权,再比如班朔此时此刻那双暗含戏谑的眸子里到底是何深意。
仿佛在无声地对他说:爸,这些可都是你给我的灵感。
连栖宁也笑容收敛,阴鸷的眸光刺进班正威的空壳皮囊。
那年出轨露馅后,夫妻两人有一段时间闹得最凶,连栖宁确实魔障了,总是想着既然自己难受那你也别想舒服,于是就三天两头用尖锐的言语和忽冷忽热的行为折磨班正威,将他心底剩余的愧疚消磨一空。
没过多久,班朔就在他的办公室发现了精神疾病住院相关的咨询痕迹和鉴定手续。
班朔在父亲出轨后没有过言行过激,甚至一直都是一家三口中最为冷静理智的那一个,但那天他看着还没落实的材料,勒紧的弦忽然崩断,大晚上拎着一桶5升装的阻隔抑制混合剂,在家里的车库中拦住刚约完oga归来的班正威,给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由于药剂浓度过高,班正威突发急性眩晕被送急诊,救护车上,班朔在他耳边气声说:“我妈要是进了精神病院,我会想办法让你去陪她。”
班正威学医出身,长期错误使用过量混合剂会造成腺体器质性病变,极大概率影响身体和精神健康,这是腺体学这门课的必背常识。
5升,是一次明目张胆的轻微警告,也是父子首次撕破脸对抗的警钟。
连栖宁也是因为这件事彻底大彻大悟,连带着对班正威的恨都淡化许多,残留的只有利益上的冷血算计和利用。
如今时隔十二年,班正威没做成的事,班朔只用了三天就“圆满”落实。
夏之柔见班正威没反应,气急败坏地拍上他的手臂,咬着大价钱修整过的雪白牙齿说:“是你给小琢授意这么做的,现在你想不管了?!班正威,今天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好,别想像以前一样含糊过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班正威活似被踩了尾巴,一把甩开手边的人,将人直接甩坐在地。夏琢微佝偻着腰背,满目戾气地看看地上的女人,又看看神色不自然的男人。
“我什么时候授意了?!”
“你没授意?!你没授意还总问我小琢的进度?!你没授意还让他用你的会员?!”
“会员根本不需要我允许,谁知道他要做得那么极端?!他惹出一大摊子事儿,那个破酒店现在还在找多方人脉给我施压让我把事情按下去!给他捞出来费了我多大的劲儿!他蠢,你更蠢,我看就该把你们都送出去清静!”
“行!班正威,你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你对得起我吗?”
“我装什么了?!我哪对不起你了?!”
班朔懒得听他们狗咬狗的闹剧,走到身旁的单人沙发坐下,在茶几上抽了张消毒湿巾擦手,平静打断:“我知道你和湛悉岩的合作意图,虽然没有摆到明面上说清楚,但是你们就是在各取所需。一边默许夏琢去勾引湛擎,一边又让我们订婚。”他没看亲爹的反应,兀自低着头说:“哪个最后成了,你都不算亏。”
班正威胀红脸:“你什么意思?再说你那是什么态度?”
连栖宁嗤笑一声,替儿子答道:“对你态度好,你也得有那个德行受得住。”她换了只腿翘着,闲适地扒掉班正威的老脸皮:“你想趁着夏琢得手的机会让他们直接结婚,正好公布他的身份,在把派升捞到自己这边,好争取筹码。”
她嘴角勾着,眼底却全是寒气,强势地说:“你知道如果班朔跟湛擎结了婚,他和湛擎都不会乖乖配合你。”
班正威的能量逐年缩小,甚至近两年在公众视野中也被连栖宁和亲哥联手淡化,有意降低存在感,年底股东大会又要有变动,他时间不多,实在不想放弃手里的东西。
班朔说得对,他和湛悉岩从没有正面清晰地沟通过,一直都是隐晦地传达一些意图。
湛悉岩希望湛擎背后的班朔退出“游戏”,别再碍着他的事,班正威想要湛擎背后的派升做自己的外援。
夏琢就成了一个不错的轨道变轨器。
湛擎瞧着不擅长人情世故,但内里十分通透,一旦和班朔成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察觉班家的异常,自然而然会跟班朔统一战线。而且那孩子性子硬,非常不好拿捏,与其等着婚后潜移默化作通他的工作还不一定成功,不如直接毁了他,击溃尊严和底线之后,多数人很难迅速振作起来,湛悉淳也不是多在乎这个后儿子,不可能为了湛擎翻脸。
他、夏琢还有湛悉岩都想赌一次,赌湛擎是一击即破又振作不起来的类型,说到底他终究不过是个oga。
谁也没想到,一个oga能在药物和信息素的双重压制下,把顶级alpha打得差点送命。
夏之柔不了解集团的形式,一心只想阻止夏琢出国,哭哭啼啼地拽着班正威的袖子不撒手。
夏琢比他妈清醒许多,眼下即便脑子混沌也看明白了,他的这个父亲似乎自身难保了。
他靠着墙,看着面色迫人的班朔。
就是这个表情,他所见到的班朔根本不是外人认知中什么温柔亲和,一直都是阴冷淡漠的。
一旦出国,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过上正常日子。别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班朔绝对可以做到,只要他想,他有那个毅力和狠劲毁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