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底仍是化不开的担忧之色,匆匆交代完,便只身一人进了那销魂窟寻人。
留下的二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站在这里显然有些过于惹眼,姜问筠便拉着妹妹往旁边走了走,想着向周围的摊贩打听一下,没成想却在这遇上了昔日的狐朋狗友。
姜问筠的纨绔名声,同他兄长含章公子的盛名一样,在京中人人皆知。
最近被荣国公丢去军营还好了些,往日里他是斗鸡走马,平康坊为家,声色犬马见识得多了,自然也结交了一些纨绔朋友。
作为国公府的二公子,结交的这些纨绔朋友自然身份也不低,个个衣着光鲜,穿戴不俗。
今夜又难得没有宵禁,几位公子哥自然要出来消遣一番。笙歌燕舞,通宵达旦,于画舫之上,赏景赏舞赏美人,自是别有一番趣味。
却说姜问筠,自从他去了军营,他们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几人今日好不容易逮住了人,便非得拉着他一起上船,饮酒赏乐,不醉不归。
姜问筠见着那几人时,便下意识站得离妹妹远了些。
说实话,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这些人污秽,自己娇养在家可爱又单纯的妹妹,可不能被他们看了去,再生出些什么龌龊心思来。
他可以同他们虚与委蛇,推杯换盏,可妹妹不行。
几人好久没见着他,自然不愿轻易放他走。
姜问筠见躲不过,只能搪塞道:“诸位,诸位,容我去小厮那儿拿些银钱——你们这样拽我进去,我可没钱付酒钱啊!”
一人揶揄道:“小厮?我看是哪家的小娇娘吧,方才我们可看见了,怎么,不带进来一起玩?”
姜问筠收起笑,正色道:“别胡说,你们若再这样胡说,我可不奉陪了啊。”
闻言,几人这才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
姜问筠跑到妹妹那儿,借着拐角的遮掩,匆匆嘱咐她道:
“澂鱼,你在这站着别动,千万别往别处去,谁叫你也别应,我去去就来!”
姜澂鱼乖巧地点点头,“我就在这等你,哪里也不去。”
姜问筠点点头,将妹妹往角落里推了推,这才转身走开。
其实他答应陪他们进去,倒不全是因为躲不开。
长兄方才自己进去画舫里找人,可他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找人谈何容易?
刚才他就想劝住他来着,可是,人家是要去找心爱之人,他总不能拦着说你别去我去吧?
毕竟失踪的是他未来大嫂,找人的事他也合该出一份力,这几人虽然纨绔,但消息倒是灵通,随他们进去打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呢。
这么想着,他便随他们一起登船进了里边。
姜澂鱼见两位兄长都进去了,只得听话地等在原地。夏日身子易乏,又走了这么些路,她早就有些累了,便想着蹲下来等他们。
没想到背后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还用布巾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有迷药!
姜澂鱼立马觉察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屏住呼吸,假装自己被迷晕,做出一副力不能支的样子。
绑匪以为她被迷晕过去,便松了手,刚想低头来查看她的状况,裆部就遭到重重一击,顿时疼得他嗷了一声,随即便半跪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裆部直不起身。
姜澂鱼见状拔腿就跑,躲在暗处的另一位绑匪见同伴受伤,连忙来扶,同伴却骂道:
“还不快去追!到手的钱都要飞了!”
闻言,另一人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去追。
这一愣神的功夫,却给了姜澂鱼一小段宝贵的逃跑时间,同身后之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本想朝大路上跑,却发现路两边都有他们的人,发现她挣脱以后,都眼神不善地朝着她围堵过来。
没办法,姜澂鱼只能朝前跑,可往前,便是水域!
姜澂鱼脚步一顿。
幸好,今夜这片水域停了不少画舫,姜澂鱼看了眼最大最豪华的那座,上面明晃晃地挂着畅音阁的牌子,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她挑拣,便只能咬咬牙上了船。
岸上的绑匪见她上了船,便没有再追来,想必是知道,能包下这样一艘豪华画舫的,必定非富即贵。
姜澂鱼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不管船里坐的是谁,官职总不会越过爹爹和兄长去,只要她搬出爹爹和兄长,这玉京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岸上的人虽没有追上来,却也没有马上离开,仍旧在岸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姜澂鱼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此时她心中也没底,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边走边仔细听着动静。
这座画舫虽大,最外层的几间房却是空着的,只依稀能听见最里面传出一阵琴瑟之声,想来是被哪个财大气粗的包下了。
姜澂鱼悄声往里走着,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却依稀听见几个女子压低声音在说着什么,她觉得有些奇怪,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低下身子贴耳去听。
“今夜的行动大家务必要小心,狗皇帝虽然没带几个人来,但他武功不俗,轻易不能近身。待会见机行事,今夜我等定要取了狗皇帝项上人头,以慰殿下在天之灵!”
“是!”
听到这,姜澂鱼双目不由得瞪大了,随即惊讶地捂住嘴,难道说,今夜包下这艘画舫上的人,是陆廷渊?!
而且今夜有人要刺杀他!
姜澂鱼压下心中的惊骇,随即猜测起这群杀手的身份来。她们叫他狗皇帝,又说以慰“殿下”在天之灵,想必八成是宸王旧党,难怪兄长嘱咐她说今夜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