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伴伴笑了笑,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后便贴心地退了下去,把这个新修出来的书房留给师徒二人说话。
杨连山看着吴伴伴走远了,才问:“听说你认了陛下当兄长?”
这件事并不是秘密,因为江从鱼领着楼远钧又是去跟秦溯他们吃锅子,又是留何子言他们一起去打猎。
同行的人中有些已经拜入“张派”门下,算是“张派”的嫡亲弟子,这种大事当然不会瞒着不说。
现在京师有耳朵的人都知道江从鱼圣宠正浓!
江从鱼没料到杨连山突然把话题转到楼远钧身上,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他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就是皇帝,是认他当兄长好久以后才知道的。”
这事可不能怪他,都怪楼远钧诱哄他!
杨连山道:“现在你知道了,行事便该注意些。”
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杨连山比谁都了解江从鱼的脾性,知晓只要给他个机会他肯定会蹬鼻子上脸。
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事都敢说。
这也是杨连山最担心的事。
当年也是江从鱼父亲与先皇年轻时也算是君臣相得,可惜先皇到了中年行事越来越昏庸,江从鱼父亲会灰心失望地挂冠离去。
后来江从鱼父亲为了起复回朝违心写了不少夸捧先皇的诗文,杨连山读了便觉得他移心变节,忍不住写信去狠狠嘲讽他。
即便那君臣修好的局面是江从鱼父亲有意为之,却也证明在先皇心中江从鱼父亲是有一定分量的。
要不然先皇不可能陆续把许多重要事情移交给江从鱼父亲去办,给了他肃清朝野的机会。
可这样的分量在帝王权威面前一文不值,当知道江清泓是想夺走自己手中的权柄时,先皇毫不犹豫地判了他斩立决,还株连了江家九族。
江从鱼现在因为他父亲当年维护东宫的情分而得了帝王青眼,当今陛下一时半会固然能容忍他的造次,可过个三年五年还会这样吗?
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杨连山道:“那是一国之君,你在他面前须得时刻谨记这一点。若是你在陛下面前不知收敛,再深的情分都有消磨完的一天。”
江从鱼此前本就担心自己与楼远钧没法长久,这会儿又听自家老师言之凿凿地说他与楼远钧的情分会消磨完,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他难过地说道:“我来了京师总挨骂,您好不容易来看我一回,就不能夸夸我吗?我已经很认真地多读了许多书,很努力地想赶上那些比我厉害的人,一次祸都没惹过!”
本来江从鱼是不在意沈鹤溪他们对他格外严苛的,可人就是这么奇怪,一见到亲近的人那股子委屈劲就上来了。
只觉连挨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骂都想哭。
杨连山一顿,抬手摸了摸江从鱼的脑袋,叹着气说道:“我不是看不到你这些好处,只是怕你在京师闯出大祸来。到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干着急……”
江从鱼一下子想到郗直讲那位恩师。
对于自己耗费最多心血教导出来的学生,作为师长哪有不在意的?得知对方遭难,自己往往比学生本人还难受。
也怪他以前太爱胡闹,才叫老师这么不放心他。
江从鱼一把抱住杨连山,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老师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杨连山正要把这个从小爱黏人的学生拎开,却见门口方向传来叩门声。
江从鱼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楼远钧正立在那里望着他。
杨连山把僵在原处的江从鱼推开,起身向楼远钧行礼。他虽没见过楼远钧,却也能从对方的衣着和气度猜出来的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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