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的声音戛然而止,安城胤浸在暗处呜咽地站了很久,然后像个傀儡一样,一步一晃地走回褚之南面前,栽进她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少年死死抱着她,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分担她身上的痛苦。
他用手指一点一点触摸着褚之南的眼睑、鼻梁和唇瓣,像是要将她拼凑好,“我的曦曦,她怎么能伤害你?她怎么忍心伤害你?”
看见安城胤这么心碎,褚之南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城胤,我真的没事,这么多年,习惯了。”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伤害你的?”问出这句话后安城胤整个人都在颤抖。
褚之南麻木地诉说着曾经的经历:“弟弟死后她就精神不正常,虽然她总是怒骂我,但我还是不死心,常常去医院看她。只是初中的时候,她行为越来越暴力极端,不仅伤害她自己,也会连带着迁怒我。每次去看她,我身上总免不了大伤小伤,后来我也越来越怕她。我以为躲在家里不去医院就不会有事,可每当她回老宅的时候,总会在半夜控制不住闯进我的房间对我施暴……”
“爸爸总在我门口看着,但他并不拦着她,他只是……害怕我还手伤害妈妈……”直到说到这句时,褚之南的声音才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她眼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她知道,爸爸妈妈早就不爱她了。
安城胤捧着她的脸,眼眶猩红,嗓音沙哑得好像在哭,“曦曦别怕,你还有我呢,我爱你,我爱你……”
褚之南钻进他的怀中,眼泪终于决堤,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堪。
佣人把这边的动静通报给了褚奶奶。
众人闻询,很快赶了过来。
安城胤毫不避讳地抱起褚之南,通知他们:
“我要带她走。”
褚奶奶面色严肃,质问他:“这么天寒地冻的,去哪儿?!”
“反正她不能留在这里了,”安城胤拔高了声调,“她在这里只会受到伤害!”
他心里还压着无法发泄的怒火,若不是这儿是曦曦从小生长的地方,他真的会一把火烧了这里。
褚奶奶拦着他们,情绪有些激动,“就算她不留在这里,那她也不能跟你走。”
围观的安景行夫妻俩大眼瞪小眼,还没清楚是什么情况,褚邵倒是站出来说了句:
“城胤带曦曦走,可以。”
“你又说什么混话?”褚奶奶甚至厌恶地瞪了眼褚邵,直觉他就是想赶走曦曦。
褚邵却说:“城胤是个好孩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他不会对曦曦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褚奶奶冲着褚邵发脾气,苍老的声音庄严肃穆,让人不寒而栗,“那也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安景行撇了撇嘴角,突然冒出来一句:“不知道合不合适,但我想插一句嘴,听起来你们好像在讨论曦曦的去留,那你们怎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呢?”
他的夫人林瞳掐着他的手臂,小声嘀咕:“自己家的事你不管,别人家事你倒是挺热心。”
褚奶奶这才抬眉,看向孙女,“曦曦,你说,要不要留在这。”
褚之南勾着安城胤的手臂紧了紧,沉声道:“既然妈妈要留在这,那我还是走吧。”
亲耳听到褚之南的话后,褚奶奶险些没站住,她很无力,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孙女更不够了解孙女。
安城胤盛气凌人,一副谁拦他就要谁死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褚之南带走了。
寂静寒冷的街道上,只有一辆车在行驶。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安城胤小心翼翼地抱着禇之南。
禇之南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天地浩渺,但她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他们深深吻在了一起,身后烟花炸响,万家灯火齐明,好像都与他们无关。
猜忌
禇之南走后,褚奶奶不肯罢休,直到安奶奶来做了说客,保证安城胤不会做逾矩之事,且褚奶奶知道安城胤带褚之南去的不是他的常住地址,这才松了口。
安家那边,安奶奶自然站在孙子那头;老爷子知道这事后怒骂安城胤不成体统;安景言认为儿子只要不违法乱纪,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裴溪倒是面色有些难堪,她并不看好儿子和褚之南。
不过他们的看法并不在安城胤的考虑范围之内,自从他把褚之南带到文昌苑后,就打算让她在这安窝。
文昌苑的房子只是普普通通的学区房,远没有褚家老宅高档奢华。褚之南的衣服首饰又多,一间房都塞不下,所幸这个房子是个三居室,安城胤专门把另一间空闲卧室改成了她的衣帽间。
褚之南是女孩子,伤的又是腿,安城胤不太方便照顾她,于是找了几个护工阿姨轮流上门24小时照看。
褚奶奶也找了几个保姆照顾褚之南的衣食起居,除此之外,她还经常看望孙女,见到孙女被照顾得金贵细致,她也就安心了。
刚开始的日子,褚之南总是身上疼,安城胤几乎对她寸步不离,即便有护工在,他还是日夜守着她。
他第一次拆开她腿上的绷带给她换药时,脸色铁青,全程埋头没和她说一句话。
褚之南感觉他的包扎手法十分娴熟,干净又利落,忍不住问他:“你好熟练啊,不会练过吧?”
安城胤怔了一瞬,继续手上的动作,“这还用练吗?”
昏黄的灯光下,褚之南看见他翻动的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和微张的衬衫领口里依稀可见的大半锁骨,她喉间有些干涩,下意识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