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人半刻也坐不住,听了消息就往宸佑宫赶。
然而说是“吵起来”,其实是宋鸾音一味在骂宋南曛,她脾气不好,骂得不算好听,宋南曛也就任由她骂。
宋澜几人还未走近,就能听见那娇贵的小县主盛气凌人的声音。
“宋南曛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省心,皇兄为了你的事儿费了多少心啊,你是缺根弦还是少根筋,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别人过不去,人家陆祭酒为了你下了那么多功夫,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好半晌,才能听见宋南曛低低地回一句:“我这不是急着去国子监么……”
继而便是宋鸾音暴跳如雷的声音:“你还有理了!”
这样的热闹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宫人,但都不敢驻足,急匆匆地行了礼就跑了,宋澜与梅砚俱是忍俊不禁,倒是梅毓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他觉得宋鸾音突然冲着宋南曛发脾气,应该是被自己给气坏了,心中懊恼更甚。
宋澜待宋鸾音的火气发得差不多了才出面制止:“怎么回事,在宫里也能吵起来?”
宋鸾音看见几人过来也不意外,只下意识地往梅毓身上看了一眼,见梅毓有些心虚,方才没发完的火气登时就消了大半。
她伸手拂了拂鬓,有些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看不惯宋南曛这样毛毛躁躁的,说了他两句。”
其中原委,宋澜早已经知道了,自然也不会再多问,只是转过目光看了宋南曛一眼,勾着唇问:“你今日不用去国子监?”
宋南曛再蠢也知道自己今天是被宋鸾音当成出气筒了,如今宋澜在面前,他再冤也只能默默忍了,往后退了一大步,颇有些急切地说:“要去的皇兄,我怕先生等着我,这就去了!”
说罢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几人俱失笑,宋澜看着如今委屈巴巴的宋南曛,心肠也软了些,便叹了口气,对宋鸾音说:“你没事和他置什么气,脾气这样大,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本是打趣的言语,谁知歪打正着点了宋鸾音的火,娇滴滴的小县主一挑眉,眼睛瞪得老圆,话虽是同宋澜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梅毓看:“谁要嫁人啦,万一人家一个不顺眼冲着我吼几句,我是该哭还是该跑?”
宋澜一噎,下意识看了梅毓一眼,见后者已是手足无措,十分狼狈。
梅砚一直在旁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的兄长从来是个谋而后动有条不紊的人,很少会有这种慌里慌张的时候。方才在昭阳宫时,他就看出来兄长是动了心的,稍一思索,便在梅毓耳边低声道:“兄长,这时候该哄了。”
他与宋澜纠缠数年,虽非情场圣手,倒也累积不少经验。
梅毓神色有些窘,却也顾不上宋澜和梅砚还在场,只得硬着头皮说:“鸾音县主,方才是臣不好,您别……气坏了身子。”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扶额长叹,梅砚正想要再打个圆场,却见宋鸾音猛地破涕为笑。
方才还黑着脸的姑娘顿时笑得开怀,笑靥如花一般,“你这人,哄人都这么规规矩矩的吗?”
确实如此,梅毓这个人,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的。
宋澜和梅砚全然一副作壁上观之态,梅毓苦求无门,又不想再言语直白惹得宋鸾音生气,斟酌再三,问了一句:“那……鸾音县主想要臣如何赔情?”
宋鸾音见他如此,火气是彻底没了。
她喜欢梅毓这个人,除夕夜闳宇楼银灯夜宴,满朝文武醉眼迷离,唯独他一个人稳重端方地坐着,唇沾酒而不失态,面含笑而不失礼,一身紫袍昭示他身居高官,却又极衬那张雅致清俊的面容。
宋鸾音是幺女,自小被怀王捧在手心里长大,养成了盛气凌人的性子,她从小到大接触了不少世家大族的权贵子弟,那些人却都只会上赶着溜须拍马,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眼。
她坐在席位上踌躇很久,最后也没有想出来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那个端正的高官,可不容她脑子里想明白什么,人已经提着裙子走过去了。
她咬着舌尖才让自己不至于磕巴。
“梅尚书。”
那人含着浅笑看过来,一双朗正的杏眸映着点点星辰,看得宋鸾音都呆了呆。
从那以后,宋鸾音就日日打听梅毓的消息,同怀王打听,同宋澜打听,就连梅砚都被逼无奈地解答了她诸多疑问。
她喜欢在尚书府门前的那条长街上等梅毓,每次等到人都会有一筐说不完的话想要说给梅毓听,而梅毓总是淡淡的,她不知道是这人生性如此,还是他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
直到她注意到梅毓的耳尖红了。
宋鸾音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忽然发觉这个举动和几个时辰以前导致她和梅毓产生误会的那声咳嗽一模一样。
所以他不是病了,他是窘了。
宋鸾音抿着唇笑了笑,把手背到身后,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说:“也……也没多生气,不过逢山先生要是想道歉,就喊我一声‘鸾音’吧。”
作者有话说:
“人生若是有情痴。”出自欧阳修《玉楼春》,特此标明。
瓶颈
至于梅毓最后到底有没有喊出这声“鸾音”,宋澜和梅砚并不知道,他们早在梅毓的脸开始涨红的时候就默默告辞了。
天气日渐回暖,春风暖融融地拂过人的面颊,万物欣欣向荣,花鸟鱼虫都在祈盼大好的春光。
经过宋鸾音这么一闹,梅砚也就知道兄长为何一脸倦容了,梅毓和宋鸾音的事他不好多说什么,但宋澜的事他却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