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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宋澜盯着被自己摔碎的茶盏,思绪不由地再度飘飞,一年前……段惊觉从南诏回京,梅砚久病初愈,幽云二州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宋澜与梅砚之间的误会达到了顶峰。

再特殊的事,似乎也没有了。

而就是在这寻常的日子里,似乎有些事,渐渐地藏不住了。

——

春景将盛,朝华门附近的宫苑里有一湖温泉池水,受那泉水的滋养,两束杏花开得极美,粉瓣玉芯,悄悄吐着芳颜,引得一众小宫女驻足留连,险些忘了返。

宫女们看见周禾和杭越过来,忙躬身避让,杭越见周禾面色始终阴沉沉的,闷了一路,终忍不住问了:“景阳侯这是怎么了,陛下不是并未责怪么。”

周禾这才回神,只敛了眸,却并没与杭越多说,只道:“与陛下无干,是我自己的事。”

人家都这么说了,杭越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出了朝华门,杭越一愣。

——南诏世子段惊觉在宫门口等着呢。

自从除夕夜过后,周禾日日都待在藕花园,两人原本较为隐晦的关系也在这个正月里迅速发酵,变得人尽皆知起来。

而世家大族的事,哪里容得人置喙,杭越即便知道什么也是不敢多说的,向段惊觉行礼后便告辞了。

天已经暖了,段惊觉却还披着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里露出来一角素白的衣袍,衬得整个人干净清然。而那双柳眼便始终淡淡看着杭越,直到人走远,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听见周禾有些不满的声音传过来:

“这杭越长得是不错,可也不至于教你这么盯着看吧?”

段惊觉的目光转回来,微微笑了下,有些温顺随和,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会肖想别人。”

“那你是在看什么?”

段惊觉依旧笑:“是想着杭大人能力出众,此番蔡华敬的案子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他是否会不甘心。”

“不会。”周禾回想了一下方才昭阳宫里的事,笃定地说,“陛下也觉出来此案查不下去,国事繁忙,他分不出太多精力在这上面了。”

段惊觉垂了眸没说话,周禾便上前拉了段惊觉的手,发觉那手是真的凉,像是在三冬的严寒里泡久了,任凭人用多暖的心都捂不热一般。

他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进宫一趟去向陛下禀奏蔡华敬一案,很快就回去的吗?你还眼巴巴过来等什么,可是不放心?你素来畏寒,也不怕冻着了。”

“你办事,我怎会不放心。”

段惊觉微微转开眸子,不去看周禾,只任由他牵着手,两人一同上了藕花园的马车。车里还熏着暖碳,坐定以后,段惊觉呵了口气,才道:“已经开春了,早已经算不得冷。”

周禾看着他泛白的面容和那领口的风毛,仍是有些不满,但想到段惊觉能在这冷天里出来等自己,心里又似沉甸甸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了。

不等周禾说什么,段惊觉就感叹一般地仰了仰头:“开春了,这要是在南诏,早已经是暖融融的一片春景,浅草生长,万物复苏了。”

周禾很少会听他提起南诏,一时愣了愣,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纸屏,你可是想回南诏了?”

“是啊,你待如何,送我回去么?”段惊觉顿了顿,柳眼一弯,像是自嘲一笑,“质子无诏而归,那可是谋逆重罪啊。”

周禾一急:“总有一日,我会陪你回南诏的。”

段惊觉仰着头,眸子却浅浅阖着,气息沉沉,像是已经睡着了。

马车悠悠行起来,车辙压在盛京城的石板路上,并无什么声响,周禾以为自己这一路都不会听到答复了,却不想段惊觉玉唇微启,含雪清音入耳:“子春,你该留在盛京。”

盛京繁华,全你富贵一生,南诏清冷,留我寂寞余生。

合该如此的。

周禾沉默着看了段惊觉一会儿,从那柳眼长眉看到含卷的发丝,又顺着发丝一直往下,看那如玉的身形。

这样一个人,生在四季如春的南诏,却埋藏在了盛京的冰雪中,何时才能拔足而出啊。

周禾好像也累了,轻轻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像是有一腔话要说给段惊觉听,他就呢喃一般,一句一句说:

“怎么不让我陪你回去呢,蔡华敬的案子我都压下来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替你做的。”

“纸屏啊,你说你要我的心,如今我把心给你了,你怎么还是不开怀?”

“别说区区一个蔡华敬,便是真有一日,你要我领兵攻入朝华门,我也会去做。”

“因我爱慕你,纸屏。”

快到藕花园的路不平坦,车辙“吱呀吱呀”地响,应该足够把人吵醒了,然而段惊觉一直阖着眸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香囊

又过了几日,梅砚去了一趟尚书府,特意给梅毓带了两副安神的药。

梅砚让东明将那药搁在了桌子上,又看了看梅毓的脸色,叹了口气:“朝堂事多,兄长要处理的也就多,再这么下去可不行。”

梅毓苦笑着看了看那两幅药,问:“这是……”

“纸屏拟的药方,东明亲自去药铺抓的药,兄长睡前喝一碗,免得整夜睡不好。”

梅毓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琢磨着问:“你说的纸屏……是南诏世子段惊觉?”

“是。”

“我倒是不怎么认识他。”梅毓一边说着,一边思索了一番,只道,“只有除夕夜宫宴的时候见过他一回,样貌虽是出尘,却不像是个热络的人啊,怎么,与你交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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