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周望川的事方丛一直知道,也一直保守秘密没告诉廖驰,一方面是律师的职业操守使然,另一方面是真的认可小穗这个朋友。
小穗和她没什么隐瞒,把这几天的心事一五一十的倾诉给她听。
境况似曾相识,方丛宽慰小穗:“你没错,别怀疑自己。感情的事只有愿意不愿意,没有对错之分。我理解你,两个人在一起,虽然爱对方不舍对方,但也一样想留下几分退路给自己。”
和当初拒绝她的廖驰多么相似,方丛温柔的笑,“你们做投资的人,天生对不确定性有抵触,对不对?不确定意味着风险,风险意味着不可控,所以很难脑子一热做决定。”
小穗连连点头:“嗯嗯。”
“再加上,本身对家庭没那么向往,或者外界压力的急迫性并不强,所以没有动力推着自己走入围城。”
“师姐,你怎么都知道?简直精辟入里。”
当然,方丛是过来人,从廖驰那里摔过跟头,对他的心态揣摩久了,足够精细入微。
这几年身边的大龄男女越来越多,习惯了花花草草的追捧,收心收的不够彻底,对另一半没有充足的安全感,事业上的野心太大……种种外因内因糅合,不想定下来,似乎是大多数男女的一致选择。
围城,在有的人眼里不过一道低低的门槛,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却是高耸入云的城墙。
“一人安之若素,一人求成心急,归根结底还是没到那一步。”
“可是他急啊。”
“周总和你提将来,你反感了?”
小穗支着前额,深深地叹气:“不反感,我是害怕。”
“怕他不是rright?怕他有一天会伤害你?”
“也许……都有。”
小穗的思虑,其实比和方丛说的更重。这几日周望川不联系她,两人陷入冷战似的冰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刚知晓前男友出轨,一颗心被伤到体无完肤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发誓,以后拼得一身剐也要把他拉下马,把他加诸于她身上的背叛和痛楚,成倍地报复回去。她恨死了前男友,也迁怒于所有男人的见异思迁。
对比起来,周望川的人品比前男友强太多,她相信他,可是她不敢再轻易地相信感情。恒久不变的东西只有钻石,不包括爱情。
“我最怕的是……哪天我做不好,他说不爱就不爱了。”小穗发愁的拧了两下眉心,“他人很严格,对人对事标准很高,对我……反而挺放纵的。可是你看,这件事上他对我就很较真,也会廖驰他自己的要求……”
“让你不舒服了?”
“对。”小穗苦笑,“所以,我不确定以后……”
“不确定以后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我确定我会结婚,但不确定会是多久之后。”
周望川的问题让她重新审视自己,她并非不婚族,她传统的爸妈也不允许。
将来某一天,她觉得可以有准备承受任何变故的时候,她会对一个男人托付终身。这个男人让她觉得飞蛾扑火的冒险是值得的,让她愿意义无反顾的一路往前走。毫无疑问,周望川符合她对这个男人的所有设想。
“不确定的东西既然没法变成确定,那就按部就班的来吧,急反而乱。”
方丛说得客观,站在朋友的角度,她当然劝和,“周总比你年长,经历也多,他想定下来,证明他对结婚想得比你明白,他需要等等你的脚步,你和他认真谈谈,他一定明白。”
“是吗……”小穗沮丧的想到,自己几次逃避,他还会给她机会谈吗?
“质证这么半天,我觉得你们问题不大啊。时间的错位不要紧,他想今年结婚,你想后年结婚,能有多大的隔阂呢。如果真是感情的错位,那才可怕。”
方丛话里的一点开解了她,感情的错位——一方要细水长流要开花结果,另一方只是一晌贪欢,这会是他以为的不认真吗?这个问题让小穗凝神思考了好一会儿。
方丛比小穗先面临这些问题,也比她想得透彻,“什么事情都在变,我也不相信爱情会永远不变,但我的想法没那么理想化。如果说恋爱是结盟,结婚就是一纸缔约。婚姻说白了是一段法律关系,灵活、动态,缔约达成,但也随时可以更正、修订,触礁了也可以叫停、中止。有约在手,比无序的恋爱状态更稳定更牢固,更有约束力的保障彼此的权益。”
小穗被她说得倒在沙发上笑,律师就是律师,她一解读起来变成了这么格式化的东西,而且遇事首要的是劝你先签个约,才有法律保障。
“你这样想,结婚不是一段恋爱关系的终点,只是漫漫长途中另一个平常的中间点,会不会更能接受一些?”
小穗心下一动,漫漫长途——把时间线延长,往前还有那么多年,当下的困局确实一下子渺小多了。
“那师姐呢,还想结婚吗?”
“我是新的衍生关系已经自动缔约,再和原来的对手方签不签约,早没有意义了。”
晚饭时分,廖驰回来,房子里笑意融融,俩人还没聊完。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难得方丛有兴致,平日话都不爱多说几句。
“小穗陪我解闷呢。”
廖驰回来,她们自觉地停了话题。到饭点了,两人留她吃饭。小穗没客气,等阿姨做好饭菜端出来,一起上了桌。
廖驰没事人一样把桌上的盘子换来移去,小穗眼花缭乱地还没看清,转眼间几个肉菜都换到了方丛跟前,她前面全是一水绿油油的小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