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慕瞟了一眼忍不住得意的裴芷柔,漠然道:“父亲明察秋毫,定能还我清白。”
“你就是这么跟父亲说话的?规矩呢?礼教呢?”
裴元庆被她淡漠的态度搞得上火,他当初被裴知慕威胁,无法将胡姨娘抬位于正妻,害得胡姨娘那段时间天天跟他哭诉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的苦楚和难处,以至于他对她这个女儿越发看不顺眼。
胡姨娘适时出来打圆场,抬手轻轻的在裴元庆胸前抚摸顺气:“老爷,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气,身体为重,既然知慕说这发簪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呗,这种白玉发簪京城哪哪都是,说不定这小厮认错了呐。”
小厮一听,立刻道:“这位夫人说笑了,奴在绛帐楼七、八年了,楼中来来往往客人那么多,奴这个脑子能将所有客人都记住,虽然这白玉发簪京城里的姑娘家人手一个,但奴也能认出这手中的发簪是何人的?”
“你当真有如此厉害的记性?”胡姨娘惊讶道。
“自然,”小厮答道,“奴还记得昨晚裴大小姐去绛帐楼时穿的衣裳呐,好像是一身软蓝青萝云锦裙,梳的是垂髻,带着两朵簪花和这支白玉发簪,长发及腰,丝丝柔软。”
胡姨娘轻声“啊”了一下:“这这”
裴元庆看过去:“你惊讶什么?”
胡姨娘看了眼裴知慕,状似为难道:“这位小厮说的句句属实。”
裴元庆竖眉冷眼:“裴知慕,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裴知慕连个眼神都没给胡姨娘,说道:“我昨日衣裳的颜色款式,发髻上带了什么首饰,随便从府里拉出一个婢女仆人都能知道,若是此人事先找人打探了我昨日的穿着,此时说出这番言论也理所应当。”
裴元庆闻言细想,裴知慕作为裴府大小姐,每日穿着打扮府里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提前知道她的穿着,那可太容易了。
“妹妹听了这么久,有一事不解?”裴芷柔缓缓开口。
裴元庆问:“你说?别吞吞吐吐的。”
明昭正好站在马车后面,这个位置绝佳,她可以看到全貌,听到所有人的声音。
裴芷柔和裴知慕是有几分相似的,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
裴知慕恬静悠然,清雅曼妙,秀雅绝俗,似高山之间漂浮了一朵纯白的云,似风缥缈,似雨清冷,似木坚挺,似山淡薄。
裴芷柔灵动活泼,虽有几分裴知慕的柔情绰态,但眉眼间的妖媚和造作让她落了一些俗气,那副矫揉造作的劲儿,不像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小姐,反而是出入风尘之地的女倌。
不仅动作表情像,说话那贱兮兮的样儿也像。
明昭撇嘴:“这裴二小姐比绛帐楼里的女倌还要风俗。”
裴芷柔柳眉微蹙,不解道:“姐姐一直在否认这只白玉发簪不是你的,可姐姐好像对自己去过绛帐楼这件事却没有一点否认啊?”
此话一出,像是将裴元庆的天灵盖打开了一样,思路瞬间清晰。
他道:“对啊,裴知慕,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不管这白玉发簪是不是你的,你就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去过绛帐楼?”
裴知慕抿唇:“去过。”
这是事实,她懒得说谎。
裴元庆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竟然真的敢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那种下贱肮脏的地方你一个姑娘怎么可以去?那都是一帮不务正业,臭名远扬,风流博浪的人该去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简直不把裴府门面和荣辱放在心上,真是无法无天啊!”
裴芷柔晃动着帕子,捂嘴惊讶道:“原来我的朋友看见的人真的是你呀?”
裴元庆拧眉:“什么?你朋友看见她了?”
裴芷柔叹道:“父亲放心,我朋友并非是那种流连于烟花之地的浪荡子,她昨晚路过烟花巷,看到了姐姐进了绛帐楼,她知道姐姐是谁,怕姐姐出事,便跟随姐姐进入绛帐楼,结果就看见”
裴元庆见她磕磕巴巴的,急道:“看见什么?”
裴芷柔摆手:“许是我朋友看错了,姐姐不会是那样的人。”
裴知慕意味深长的看向裴芷柔,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假,可惜裴元庆次次都会上当。
怪不得能被胡姨娘牵制多年。
裴元庆问:“赶紧说,不然我连你也一起罚。”
胡姨娘拉了一下裴芷柔的手,急道:“哎呀,芷柔,有什么话就说,你父亲在这里,还能委屈了你吗?”
裴知慕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
明昭却将裴知慕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若是以前,她就算不上去添油加醋,此刻也该拍手叫好,但眼下,她内心突然涌现一抹凉薄。
裴知慕的亲生母亲已死,虽然有个知疼知热,向着她的弟弟裴之轩,但父亲的漠不关心和不问缘由的斥责让裴知慕已然是百念灰冷。
裴芷柔一跺脚,闭眼说道:“我朋友说,她她看见姐姐在楼中与一位美艳的女倌搂搂抱抱,举止亲密,好似有有那“磨镜之好”。”
裴元庆脸陡然一黑:“”
裴知慕似是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记起昨晚一切的明昭:“?!”
什么鬼?
感觉有一口巨大无比的锅从天而降,尺寸刚好,稳稳当当的扣住了她的脑袋。
说她长相美艳也就算了,敢说她是“女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今日若是不打死你,以后我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