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澄夏有些担忧地蹙眉,小声道:“四十九算什么概念?”
“可能就是忧思深重,高热不退,再折腾一下就能随时晕倒了。”
像是在印证姜荔漫不经心的话语,虞宁雪的身形晃了两下,摇摇欲坠之时,好在身旁有红墙能倚靠,她最后将目光投向站在原地的白澄夏,像是在用如此脆弱的姿态来祈求一丝一毫的怜惜和动容。
白澄夏看着那道暖阳下白到透明的身影,虽说清凛皎洁如神女,轻颤时却脆弱不已,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虞宁雪的手臂,平日里像块冰的女人此刻热得快化了。
无奈地叹息着,白澄夏都懒得问“怎么发烧了不好好休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标准答案,无非就是什么“我想看看你”之类令人心软的话语。
可是此刻,已经足够心软了,白澄夏低头对上虞宁雪贪恋的目光,问:“还能走路吗?”
虞宁雪迟疑了一瞬,随后瓷白的双颊泛起晕红,她抿着唇角,眉梢漾起娇怯的羞意,“走不了,可以抱我吗?”
恨意
这副羞涩却期待的模样,明显是正等着自己抱她。
白澄夏按耐住心底的蠢蠢欲动,直白道:“我的臂力没那么大,你还是瞬移回去吧。”
她的武力值可是只有可怜巴巴的二十一,从殿外抱到床上就已经是极限了,从这里到长乐宫,那得武亦沅来才行。
闻言,虞宁雪眼底闪过肉眼可见的失落,但还是轻抿唇角,露出一副乖巧的笑容,“那我可以带你一起吗?”
衣袖被轻轻拉住,晃动间像是在撒娇,白澄夏扫了一眼,心绪浮动间,身体已经抢先一步表达了肯定。
“……带我一起吧。”
再度见证这超现实的操作,身边的宫墙瞬间幻化成长乐宫的模样,白澄夏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情了,只是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想法。
虞宁雪坐在了床榻上,素白的手仍然胆怯又执着地抓着白澄夏,目光仰视而去,眸光轻颤,如不安的幼兽,“陛下,你昨夜……”
白澄夏低头看向她,挑眉询问:“昨夜怎么了?”
见虞宁雪的模样,并非昨晚的事情有多难以启齿,只是答案太过难以面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游移不定,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这才顺着些许冲动脱口而出,“昨夜,你与姜昭仪……可、可还满意?”
这是在问对姜昭仪侍寝的评价?
反问就是希望虞宁雪犹豫之下不要再问了,因为白澄夏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既不想骗人,也不想让消耗健康值的计划暴露。
可是现在,注视着那双如有霜雪降临的墨色瞳仁,白澄夏侧过头,懊恼道:“满意什么,我又没有碰她。”
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泫然欲泣的双眸染上喜色,明艳清亮间,似流光酝汇,溢彩明熠,“当真?”
或许是过于喜悦到难以置信,那嗓音轻轻问着,音色清越,如玉落珠盘。
白澄夏抽出了被抓着的那只手,战术性转身去了桌上倒了杯温水,“我骗你做什么?”
将温水递过去时,手背又被尾指刻意划过,白澄夏皱起眉,看着眉梢眼角都漾着雀跃的虞宁雪,正色道:“我没碰她是因为我不喜欢她,但是当然,我也不喜欢你,所以,别这样碰我,我不喜欢。”
一字一句,如同瓢泼而至的大雨,将虞宁雪的欢欣淋了个彻底,眸色暗淡无光,星点也逐渐沉寂,她乖巧地收回手,委屈嘟囔着,“我不碰你就是了。”
白澄夏倒是没想到现在的虞宁雪会如此好说话,看了会儿低眉垂目的女人,她拿起屏风上的布巾,用冷水浇湿又拧干后,便叠整齐了盖在了那高热不退的额头上。
这时的虞宁雪看上去才像个病号,眼巴巴抬眸看来时,那副神色很明显是憋着什么问题在。
四目相对,一双淡然,一双恳切,还是白澄夏先忍不住这样的目光,低声问:“看我做什么?”
虞宁雪悄悄红了眼角,嗓音压抑着哽咽,像是在回味昨晚无尽的委屈与悲伤,“陛下,既然你不喜欢姜昭仪,为何昨夜,你会说她的到来是惊喜?”
很好,果然这女人不会放过一个和自己有关的小细节。
大脑急速运转,可是怎么说都显得自己朝三暮四,白澄夏苦恼地看着虞宁雪,希望她能够不再追问。
但是虞宁雪显然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她又一次拉住了白澄夏的手,这次不再隔着衣袖,而是小心翼翼地轻轻抓着,以一副令人不忍拒绝的娇弱姿态,“陛下,告诉我好不好,我一晚没睡,满脑子都是你们。”
眼睑处的青黑表明虞宁雪并不是在故作可怜,白澄夏低头看着那过于白皙的手,轻叹道:“你知道的,姜昭仪也是人类,她昨晚过来,是告诉了我一个离开的方法,所以,我说她是惊喜。”
果然,她根本就没办法欺骗虞宁雪,这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本能。
“离开?”
又低又轻的嗓音呢喃着,虞宁雪抓紧了一些,眸光急切,似有大雨即将汹涌而至,“你还在想着离开吗?”
她以为……这些温柔相待,都是白澄夏态度逐渐软化的表现。
可怜她还为此雀跃得如同最为天真的稚童。
眸色冷了下去,呼啸的风雪在冰川内四处穿行,扰得那清冷似玉的狐狸目中碎冰流淌,泪意不息,“你没办法离开的,我在这个世界生存十九年,尝试过无数次,哪怕以生命为筹码,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白澄夏克制住心底的怜惜,只定定看着那层清透无暇的水光,狠心道:“哪怕以卵击石,我也要试试,虞宁雪,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就放我走,现在这个世界上,远不止你一个人,你不缺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