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坏,战斗力超标,再加上一个傻,那真成一个大祸害了。
亦凝目光逡巡四周,落到那片溪流上。
片刻后,她用手心托住贺今尧的头和下巴,动作小心地将他沉甸甸的脑袋扶起来。
轮廓利落的骨骼硌着手心,她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滚烫的嘴唇,触电似的马上拿开。
她把贺今尧放到石壁上,从他衣服上轻手轻脚地钻出来。背对着他解开外套,窸窸窣窣地把里面的一层背心脱下来。
等她穿好衣服一回头,才发现贺今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一条腿微屈,手腕搭在膝上,仰靠着墙,黑漆漆的深眸一声不响地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脱第二件的时候。”贺今尧嗓音懒洋洋的,大概是因为发烧,温沉微哑的砂砾感磨过亦凝耳朵,害她脸颊顿时一烫。
她咬了咬嘴唇。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回避,还光明正大地盯着看。
要不是看他是病号,真想揍他。
当然,打她是打不过的。
一瞬间都不想管他了,她恼火地瞪着他,兀自生了几秒钟的闷气,转身走到那片水边,把背心打湿后拧干。
她绷着小脸,抿着唇角,回来跪坐在贺今尧旁边,贴到他额头上降温。
还好山洞里很黑,手电筒的光微弱,亦凝还能稳住心神保持镇定。
“你烧得很厉害。”她解释道,“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先凑合一下。”
棉质布料被山间溪流的水洗过,凉意中浸着丝丝缕缕的、她身上的淡香。
很难准确形容是什么香味,像温柔的木质玫瑰调,又有白茶的轻盈,介于纯净和温暖之间,让人忍不住想,埋首深嗅。
贺今尧喉结吞咽一下,在手电昏黄的微光里,仰头闭上了眼。
看不见他的眼睛,亦凝自在多了。
过了会,等背心被他的体温烘热,她又拿开重新去洗。
尽管已入夏,深山的溪水依然很凉,手泡久了就觉得刺骨。
这样反复帮他洗了几次降温,她坐在旁边守着,困得直栽头。
突然间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她迷瞪地看过去,发现贺今尧的脸苍白异常。
他额头上全是汗,眉心紧皱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一些微弱的呻-吟,整个人在睡梦中呈现出一种高度紧张和不安的状态。
像困兽挣扎,平日那么一个横行无忌的人,在这时竟然显出一种矛盾的脆弱。
亦凝立刻清醒过来,起初以为他是烧的,把手伸向他额头想试下温度。
刚碰到他皮肤,几乎是瞬间,贺今尧条件反射一般,骤然抬手攥住了她手腕。
亦凝腕骨险些被他捏断,她痛呼一声,贺今尧睁开双眼。
那对黑眸锋锐如刃,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还在微微地喘息,看到亦凝脸都疼白了,几秒后那股力道才慢慢松懈。
“抱歉。”他嗓音干哑得发涩,指腹安慰似的在她手腕揉了两下。
亦凝抽回手,原本的惊吓和差点疼出来的眼泪,都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被惊疑取代。
贺今尧竟然会道歉。
就像狗突然喵了一声一样稀罕。
“做噩梦了。”贺今尧解释一句。
亦凝揉着手腕说:“你这样的人还会做噩梦?”
“我又不是神,当然会做噩梦。”
亦凝说:“你当然不是神,你比较像罗刹。”
贺今尧瞥她一眼,他这时身体已经放松下来,胳膊支在膝盖上,往后靠回去:“我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