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和周婷共同蹲在教堂外的草丛里。
而斐时,唯一一个敢踏足教堂的玩家,正坐在窗沿上,晃着小腿和他们说话。
“你就不能坐在外面?我们真要一直这麽说话?”
周婷不安地四下扫视着,似乎只要此刻有个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就会立刻用脚趾抠出个地道来以供自己逃跑。
虽然四周环境清幽,教堂的红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三个置身于其中的人颜值都高于中等水平,说句如画一般也不过分。但古怪的站位和姿势,让她和爱德华两人活像是随时準备从草丛里跳出来,掳走教堂圣女的歹徒。
“周女士,您不用担心。”爱德华发出了轻笑,“这里不会有什麽人来的。”
“可是——”
爱德华轻巧地截断了周婷的话头,没让她问完:“这里处在村子的偏远处,何况您看,周围的杂草已经长了这麽高。如果村子足够重视这个教堂,绝不会放任它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您说是不是,斐女士?”他含着笑意的眼神投向了斐时。
斐时随手抓过窗边的便条纸,写了几个字后递给他。
“你说得对。”斐时有气无力地写道。
爱德华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周婷十分善解人意地为斐时解释道:“她很早就说没力气说话了。”
爱德华:“······难道写字不花力气吗?”
“你不懂。”斐时叹了口气,继续写道,“这两个动作不共用一个蓝条。”
爱德华:“······我确实不懂。”
“你们看,我们队友已经齐了。”周婷终于开始运用大学生的脑子开始分析情况,“但系统至今还没提示游戏正式开始。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还需要做什麽前置任务,或者触发什麽剧情?”
“那麽周女士的看法呢?”爱德华又拨了一下长发,充满魅力地微笑了一下。
斐时无精打采地瞟了他们一眼,继而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太阳已经在西沉,颜色由金转红,天边的云彩仿佛被泼上一层淋漓的鲜血一般,有种异常的美感。
似乎要与这场景相呼应似的,远处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裂帛一般的尖叫。伴随着尖叫声,还有立刻响彻了不大村落的骚动声,宛如蜂鸣,酝酿着暴风雨的序曲。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旋即一左一右夹着几乎要睡过去的斐时的胳膊,把她强行从窗台上薅了下来。
斐时:“你们礼貌吗?”
斐时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主角是受了重伤的威尔,观衆是他们三人以及npc三个。
威尔正抱着他的右腿哀嚎,说是右腿,其实自膝盖往下就是一片空蕩。它似乎是因外力而被蛮力扯断的,横截面除了不断喷涌的鲜血以外,森白的骨茬清晰可见。
在他的身后,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树丛中。
很难想象他经历了多麽大的苦楚。
更难想象,他还能回到村子的原因。
在一开始的躁动平息之后,场面立刻陷入了一丝难堪的寂静之中,没有人上前,没有人说话,唯余威尔的哀嚎在空气中回蕩。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嘴里除了不断的呼痛声,就是含糊不清的字词,似乎在诅咒着什麽,又像在恐惧着什麽。
“见鬼!别叫了啊!越叫死越快!”一个少年忽然挣脱了身边同伴的手臂,啐了口唾沫,语气不善地走到了威尔身边。
他一头染过的亮红色头发被剪得极短,饶是如此,斐时也能看见新生出来的亚麻色发根。
少年蹲下检查了一下威尔的伤处,很快得出了结论:“喂!我们得给他止血!”他环顾四周,“谁身上有类似于绷带的东西?”
他的五官有种异样的熟悉感,斐时立刻就将他和周婷介绍过的,刚刚也见过面的,矮个子医生莫尔的儿子——马伦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刚刚在靶场上似乎也见过这张脸。
“马伦······”回应他的只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他的同伴杰弗瑞苍白着脸提醒他,“我们不能救他,这是不被允许的······”
马伦骂了一句髒话,似乎被戳中了似的,整个人暴跳如雷:“老子才不管什麽村规,按照村规,老子就不该被生下来!你要是不帮忙就别烦人!”
“那个,”斐时举起了手,好似在学校里回答老师问题的乖乖学生。她沐浴在衆人的视线里颇为做作地清了清嗓子,“腰带可以吗?我是外乡人,应该不用守村规吧······”
马伦透露着一股子兇狠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手心向上,沖她招了招。
——什麽小混混强耍酷啊。
斐时内心吐槽着,默默走上前去,把自己的腰带交到马伦的手里。同时状似无意地瞄了还躺在地上打滚的威尔一眼。
不知是逐渐冷静下来了,还是失血过多引发了虚弱,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转为噎在喉间的呜咽。
就在马伦俯下身去,把腰带作为止血带在他伤处扎紧时,威尔的眼睛猛然与斐时对上了。
随后,他的喉结很大幅度地上下震颤了两下,吐出了第一句所有人都能听懂的话。
“······狼回来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几乎将斐时推倒在地上。
“你说什麽?”早先在靶场与斐时打过照面的女孩格瑞斯发出了一声惊叫,沖到了威尔身边,“那我爸爸呢?我爸爸和你一起上山的!他在哪里?!”
威尔似乎终于恢複了神志,他忍着伤痛狰狞地笑了起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没人能活下来……狼回来了,大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