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的是周婷,斐时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出身“中心城区”,有资格接受基因改造。否则她是怎麽在一会摘花,一会揪树叶,还时不时要和她说两句话,夹杂着哼歌的情况之下毫不费力地跟上前面两个人的。
另外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把斐时落下了相当一段距离。
“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才走了十几分钟吧!”
“不过其实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杰弗瑞有点担心地打量着斐时,“应该离村子有一定距离了。休息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马伦这才哼了一声,收敛了脾气:“那就休息一下,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应该能赶到隔壁村的,到时候就去找户人家借宿。让他们自己发疯去吧。”
“那不太现实。”斐时被周婷架到了树荫底下,眼下正用两只手按摩着自己酸痛的小腿肌肉。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人猛地回头看向她。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杰弗瑞脸上闪动着真切的恐慌,但他还勉强笑了一下,试图安慰自己,“实在不行,我们轮流背你出去吧。”
“不是的,”斐时挪了挪位置,露出背后倚着的树干。
树干上刻着一个标记,切口新鲜,带着明显的湿润。明显是不久前才刻上去的。
“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
早已得到了通关说明的周婷,一开始就没对此抱有任何希望。因此倒没慌张无措,她干脆走到斐时身边,也靠着树干休息起来。
马伦恨恨地锤了一下树干,树叶哗哗而落:“妈的!这条路以前明明是通往隔壁村!为什麽——”
“所以你奶奶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杰弗瑞有些痛苦地捧着了额头,语气中隐隐带上了哭腔,“那今晚就会有人死吗?我们该怎麽办啊?”
斐时静静地倚在树下,专注地用手边能找到的草叶和野花给自己编了个手环。手环编好,那两个人的情绪也平複了一些。
“我们所能做的事只有一件。”斐时将自己的手腕举到眼前,似乎是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唇角勾出了一丝菲薄的笑容,“那就是把两只狼找出来杀掉,并且越快越好。”
她的语气轻柔而坚定,仿佛谈论的只是明天的天气,而不是“杀人”这样血腥的事情。
看着眼前两个陷入痛苦的npc的周婷似乎有些不安,她把脸贴近斐时的耳侧:“这个标记真的是——”
“哦,”斐时平静地吹掉指甲缝中的木屑,“是我坐下来之后才刻的啊。”
“那你为什麽要——”周婷说话时,湿润的吐息都吹在了斐时裸露的脖颈上,斐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旁边挪了挪。
“我累了。而且,反正也走不出去的。”
斐时将目光投向道路的尽头,目力所及之处是浓稠的,浩大得几乎能够隐天蔽日的血红色雾气。它横亘在那里,将整个世界割裂成苍翠与苍白两个色块。
这样的景象已经明显到了诡异的地步,但刚才始终走在她前面的三人却一无所觉,像是拼命摆尾,急于摆脱干涸洄游进江海的鱼。
可谁知等待他们的是梦想中的江河还是饕客的油锅?
周婷眼睛亮了一下:“哦哦!这个我懂,恐怖游戏里的‘绝对出不了门定理’!”
斐时只能评价她一句适应力良好。
两个npc似乎已经在她们谈话的时候达成了共识。
杰弗瑞浑身颤抖着,无精打采道“那也只能这麽办了。”,而有两个亲人可能会遭遇不测的马伦则挑了挑眉,语气说不上是赞许还是嘲讽:“没想到你现在这麽厉害了,佩服。”
气氛有些凝滞不安,斐时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来,拍干净裙角上沾着的草屑与灰尘:“该回去了吧,我想休息了。”
她还要养精蓄锐,好好準备明天的游戏。
其实不用斐时说,也到了他们必须要回去的时间。天边苍白的太阳正在下落,靛蓝的天空染上了浅淡的灰黑色,四周的山中野兽的嚎叫声四起。
在转头向村子前进的一剎那,凭借着傲人的视力,斐时看见距离他们的几百米开外,那块挡住了她们前路的雾气正在微微晃动,被什麽搅动了。
有什麽东西浮现了出来。
林立的钢筋水泥,以及覆盖在铁灰色建筑上,反射着太阳光的厚重冰层。
连斐时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深知游戏制造者的“性格”,恐怕会猜测对方是懒得建模,所t以将自己熟悉的景象原样搬运进了游戏里。
那分明是
——现实里的都市。
“你在看什麽?”周婷凑到了她身边,对着她盯着的方向张望了一下,“这不是什麽都没有嘛?”
斐时收回目光:“没什麽,就是突然好想——”
周婷:“嗯?”
斐时:“吃冰糖葫芦。”
周婷:“……”
可能是被斐时的话彻底打败了,回去的路上周婷一马当先沖在了最前面,倒是马伦刻意放慢了步子,和斐时并肩而行。
“咳咳……”马伦大力地清了清嗓子,见斐时毫无反应,遂更用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斐时这才瞟了他一眼:“感冒了就去找你爸,别传染给我。”
“见鬼!别提他!”马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斐时看得出来,要压抑住自己大骂的欲望就已经耗费他所有的力气。
所幸,马伦很快就调整好了。
“我就是想和你说句谢谢。”马伦压低了声音,“那个时候你提醒我——”
“我可没有提醒你,”斐时打断了他的话,“我提醒的是乌鸦和犬,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