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攥着沈暄的小手插到自己的大衣兜里,沈暄的另一只手抱了一捧新买的百合花,花香味萦绕在四周,挂着淡淡的清香。这束花倒是给这寂寥的景色增添了色彩和活力。
沈暄昨天要回来看看楚城建的病情,周冶便也跟着回来了。为了不惹怒楚城建,昨天周冶连屋子都没有进。
昨晚他们在小旅馆住了一宿,周冶问她为什么不住在刘静家,她说害怕心慌。
在他的追问之下,她才说当初楚茵死在了那间屋子里。
今天,他们特意来看看楚茵。
沈暄边走和周冶说:“楚茵人比较娇艳,上学的时候我以为她最喜欢的是玫瑰花,因为和她人比较衬。于是她过生日的时候,我就特意送了她一束玫瑰花,可被她吐槽抱怨了很久,她甚至都不想搭理我了。她说我们俩这么亲密,我居然不知道她最喜欢的花是百合。”
周冶喜欢听她讲以前的故事,因为她讲述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笑。他喜欢看她笑,也想都了解一些她的过去的生活。
他问:“那你们怎么和好的?”
沈暄看着只有几辆车经过的绵长的小路,笑着回忆那段时光,“就自然而然地和好了。我那时候比较腼腆,又有点寄人篱下的不自在,每次开饭我都不好意思主动去餐桌前,都要等着楚茵来叫我。吃饭的时候,她不忍看我挨饿,就主动来叫我和我说话,我们就和好了。”
周冶捏捏她的手指,她偏过头来对他笑,“没有楚茵,就没有现在的我。”
没有楚茵,她很可能无助、羞耻、自我厌恶地一般安眠药喝下去了。
他们走到了一条小路,路很窄,只能容一个人走过。沈暄只好走在前面,拉着周冶的手带路。
她拉着他走到了熟悉的墓前,坟墓旁边种了一棵梧桐树,是当年楚城建亲手栽的,如今已经长高了许多,梧桐叶铺落在四周。
沈暄看了眼周冶,他在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那张照片还是上高中时候拍的,楚茵穿着校服,脸上溢着笑容,大大咧咧的样子。
周冶脑海中渐渐拼凑了一些原本模糊的记忆,在他的印象中楚茵的形象和沈暄口中的不太一样。沈暄口中高中时的楚茵性格爽朗,有点像乔年。可在周冶的记忆中,楚茵的性子倒是和沈暄比较像,安安静静。他记得那时的楚茵,见到他恨不得都要绕路走。
沈暄把百合花放好,蹲下来摸了摸楚茵的照片,“茵茵,我恋爱了,今天告诉你一声,你可别嫉妒我。”
她拉着周冶,“他叫周冶,你认识的,咱们的高中同学。我爱他,他也很爱我。”她越说越想要落泪,尾音都颤了起来。
“我们现在很幸福,但是我希望这么幸福的人是你。”沈暄的眼泪砸在了地上的梧桐叶子上。
周冶帮她擦擦泪,试图拉她起来。
沈暄瘫坐在地上,“你说你现在放下了吗,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已经放下了吧。可是我放不下,茵茵。”
她总是想起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液,刻骨铭心的恨意将她笼罩。
“你上学的时候总是自诩很精明,可是你明明就是个大傻子,怎么会想不开要自杀呢?他真的值得让你抛下刘姨、楚叔还有我吗?”
她随后又想,可能也值得吧。
周冶手放在胸前,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让她哭吧,哭一下还能发泄一下,总比干忍着要好。
沈暄捂住脸,不让泪水溢出去,但是她忍不住。她借着周冶的力道站了起来,咳嗽两声对楚茵说:“茵茵,你放心吧,刘姨和楚叔我会好好照顾的,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给他们养老。”
沈暄看看周冶,干脆利落地说:“走吧。”她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失控,会去质疑、去盘问。
周冶帮她把大衣后面的尘土打理干净,然后把她揽在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裳。
沈暄咬牙攥紧他的衣角,“周冶,我难受,我心里难受,楚茵是对我最好的人,她什么都要分我一半。”
周冶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头后,“我知道的。”
她哽咽着说:“我当初亲眼见到我妈死后,我就一直做恶梦,梦见血淋淋的场景,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楚茵发现我哭醒了,她就也不睡了,抱着瑟瑟发抖的我,给我讲故事。”
她举起自己的手,露出藏在袖子里的红绳,给他讲:“这根红绳就是她亲手编的,上面的桃木是她一下一下用磨砂纸打磨的,上面的字也是她亲手刻上去的。她说桃木能够保平安,她希望我平安,所以就给我做了这个。”桃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周冶耐心地听她说:“这东西也很神奇,我戴上之后渐渐地就不做恶梦了,能睡安稳觉了。”
“她当时手笨,为了给我做这个东西手还割伤了。”沈暄心疼地说,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语气像是在吐槽自己手笨的闺蜜。
周冶评价,“她和你一样,都是好姑娘。”
沈暄抹干眼泪,紧紧盯着周冶的双眸,他说这话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掩饰、没有心虚、没有闪躲。
沈暄低下头,横竖决定都要试探试探。
“你知道楚茵是怎么死的吗?”
周冶想起那天在医院她说出口的那八个字——为情所困,割腕自杀。
他点点头。
沈暄轻笑一声,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一点也不嫌弃上面布满了尘土。
周冶知道她还有话要说,便跟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