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丽听说女儿没遭遇什么,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声线轻快起来:“人家也就是觉得你不错,想要追求你,礼貌说开就好了,倒是你也不谈恋爱也不跟男生接触,太敏感,一点也不大方。”
不和善、不大方、太敏感……母亲的话变成了插在她心口的刀,阮绘露颅内最后一根维系理性的弦悄然断裂,呼吸愈发急促,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下来,再度沾湿衣领。最后连站立都勉强,她不得不靠着墙角蹲下,不顾往来邻居异样的目光,在人来人往的入户门哭得狼狈不堪。
“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次没成,下次争取就好了嘛。你看你毕业就能进这么好的单位,工作稳定又轻松,比其他人幸福太多了,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发脾气,谁上班不受气的?今天好好过个生日,明天上班也别跟人计较,至于人家举报的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注意态度……”
她哭得指尖发麻,仍强撑着挂断了张明丽的电话,想扬手把手机丢出去,一想到成本,就肉疼地缩了回来。
最不悦的时候,她连砸个手机的勇气都不敢有。哪怕耍威风,也只不过关了机,哭过了劲后颤巍巍地回家。
一切都糟透了,她想跟这些破事做个了断。
……
“……嗯,阿姨她睡下了,没事,我看着她呢。”
池画蹑手蹑脚开门看了一眼,阮绘露已经洗过了澡,裹着被子睡得浑甜。她掖了掖被角,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张明丽总算松口气,“谢谢你啊画画,她跟我吵完就关机了,我和她爸担心得要命,又怕过来找她激化矛盾。还好有你在,劳你费心了。”
“阿姨您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池画挂了电话,看着桌上的小蛋糕和摊开的行李箱,突然犯了难。
差点忘了,她明天要出差。
那阮绘露怎么办?!
“除非你亲我一口”
一场秋雨一场寒,哪怕没到秋天,暴雨后气温也渐渐凉了起来。
烟火气的小区人流匆匆,上班的、上学的、送孩子的、买菜的……李崇裕坐在车里当了许久的旁观者,才深吸口气,推开车门下去。
早上七点,他在去星途的路上接到池画的电话,对方声泪俱下地把阮绘露的命托付给他,只差没就地磕头了。
他昨天气还没消,不假思索地拒绝:“我准你假,回去照顾她。”
“可海市银行融资方案是我全程跟的,而且现在已经到高铁站了。早上出门的时候给露露吃了退烧药,现在应该睡得很死,放心,不会打扰你的。而且她昨天跟爸妈吵了架,我实在想不到可以请谁照顾她了……”
池画嘿嘿一笑,“李总,帮帮忙嘛。”
李崇裕:“……”
于是一个小时后,他就这么到了阮绘露家楼下。
他送过阮绘露不少次,却是第一次走到她家门口。池画给了房门密码,可李崇裕怎么也下不了手输入。
她是真放心,把病得神智不清的朋友随便交给一个男人来照料,也不考虑可能存在的风险。现在女生胆子这么大的?
李崇裕思想斗争良久,还是拨通了池画的电话:“要不我请个陪护来看她?”
池画哽住:“……给你机会你是真不中用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高铁上信号不大好。”上次诋毁了李崇裕后,池画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亏欠,琢磨着什么时候弥补一下,阮绘露就刚好病了。
她看着没心没肺,实则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阮绘露昨天那么狼狈肯定不光是跟家里吵架的缘故,毕竟李总的车不可能漏雨,她淋成落汤鸡,绝对是吵架了。
想了想,池画决定说服他,哪怕是胡说八道。反正露露病着呢,一时半会也不会跟她计较。
“李总,实不相瞒,露露她平时看着乖乖的,一生病德行不大好,请陪护确实不方便。”
李崇裕冷嗤:“请我很方便?”
“——至少咱们不见外对吧。”池画心里骂他几百遍,仍然保持着谄媚语气,“露露发烧会讲胡话,还必须要人陪她聊天那种,我昨晚陪了她一宿呢,黑眼圈都长出来了!但她现在吃了药很安静的,你都到门口了,还是不麻烦请陪护了吧?”
电话那头没再说什么,似乎低低“嗯”了声,信号就断了。
邻座韩辛未本来戴着耳机小憩,见她终于挂了电话,抬眼看看白皙脸孔上两痕乌青,淡淡道:“某些人不是说是因为赶方案才熬夜?”
池画:“……”
遇上你俩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阮绘露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密码锁被按响的声音,但是退烧药实在太厉害,她压根睁不开眼,翻了个身抱着被子,意识又逐渐模糊起来。
是画画吗?可她不是说今天出差?
还是妈妈?
昨天才吵了架,张女士没那么容易低头,倒是老阮还有些可能。
蛋卷的喵呜和脚步窸窣同步传来。这小猫是个胆小鬼,遇到陌生人压根不会出现,更别说这么献媚地喵喵叫了。
卧室门被打开,脚步声一点点近了,一只手在额头探了探体温,骨节分明,不像是女人。
至此阮绘露基本确定来人身份,在那只手将抽离之刻,反手抱住他,委委屈屈地哼唧:“爸爸,我想吃你煮的皮蛋瘦肉粥。”
李崇裕:“……”
这也没烧了,怎么还在说胡话?
病来如山倒,阮绘露淋了场雨后免疫系统全线警报,说话闷闷的像撒娇。而且她鼻子堵了,不然嗅到李崇裕身上的木质香,一定能登时一跳三米高,哪还有要粥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