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顺熙帝昏聩懦弱,能用一个女儿解决的事情,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呢?
所以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与使臣殿内密谈。
确定和亲之后两国就能相安无事,当即爽快地一口答应。
随后还召见陆嘉念,一本正经说了许多家国天下的话,在她肩上放下沉重的担子,压得她没机会抬头喘息。
正如话中所言,身为嫡公主,享尽天家荣华富贵,天经地义承担责任。
如今大梁有难,牺牲一下就能救万民于水火,她若是不答应,就是自私自利,不顾子民。
听说她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没有接下圣旨,也没有断然回绝,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倒是皇后娘娘气急攻心,不忍心唯一的女儿远嫁他乡,拖着病体在长阶上跪了一天一夜。
不过,陛下仍然不肯相见,还斥责她德不配位,心无天下。
后来,皇后娘娘耗尽心力,咳血晕倒在风雨之中,被陆嘉念搀着回去了。
自始至终,顺熙帝都没有出来看过一眼,心意坚决,不言而喻。
翌日一早,陆嘉念就心如死灰地伫立大殿之上,纤弱单薄的身躯跪接圣旨,眸光空洞麻木,没有半分神采。
众人纷纷恭贺新婚,笑得怜悯又庆幸,而她淡淡扫视,极力扯动嘴角,挤不出半分笑意。
从此以后,她于漱玉宫中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屋门再也没有打开过,整日晦暗昏沉,凄清冷寂至极,只剩下缥缈的呼吸声。
哪怕陆景幽寸步不离,还是不见丝毫鲜活之气,安静得像是荒废了一般。
他实在看不下去,心口如同翻涌着惊涛骇浪,日夜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回到隐蔽偏僻的冷宫之后,他担忧地四下踱步,剑眉紧紧拧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主上,此事已成定局,除了顺熙帝外,无人能够改变了。”
疾风放心不下,随时候在他的身边,规劝道:
“我们筹划多年,不能功亏一篑,恳请主上莫要冲动行事。”
闻言,陆景幽怔了一下,耳畔回响着方才那句话,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并非听着不顺耳,而是那句“顺熙帝”,不禁让他想起这些年的事情。
三年之前,皇姐到了婚嫁之龄,却迟迟不愿出阁,急得皇后焦头烂额,好似生怕她嫁不出去一般。
反而是身为父皇的顺熙帝,一直风轻云淡,宽和纵容,乐得见皇姐留在宫中。
历来公主的婚事,大多为了稳固朝政,无人能够例外,包括皇姐的姊妹们。
他曾以为,皇姐是嫡长女,顺熙帝格外疼惜,才会处处顺她心意。
如今细细想来,才发觉大有深意,额角渗出一层薄汗。
这些年,边疆战事吃紧,大梁早已无力应战,局外人都看得出来,战败是早晚的事情。
而战败之后,无非有几条路——
要么和亲,要么割地,要么等着步步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