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熙帝躲过一劫,心情舒畅,没多久又开始寻欢作乐,整日泡在后宫里。
偏偏面上悲痛欲绝,坐在高台上潸然泪下,宣布就此罢朝。
为表爱怜与愧疚,他还亲自督促礼部置办嫁妆,从上至下力求风光,时常说话哽咽,红了眼眶。
朝臣面面相觑,无人不为其动容,把圣上疼惜子女的心意传得人尽皆知。
自从接旨之后,陆嘉念一直闷在屋子里,再也没了盼头,麻木等着和亲之日的来临,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所以,当她蓦然听闻父皇所作所为,下意识深信不疑,感动得鼻尖发酸,眼含热泪。
她并非没有怨过父皇,但这毕竟是亲生爹爹,自幼给她荣华富贵,想必是疼爱她的。
如今这么做,定是走投无路了,她应当体谅父皇,承担国家重任,就当是今生尽孝了。
过了一段时日,见她没有再闹腾,甚至帮忙劝着皇后,顺熙帝满意地笑了,彻底放松下来。
大梁鼎盛数十年,尽管现在衰败不少,可饿死的骡子比马大。
除了宁国之外,也只有曾经的燕北能勉强抗衡。
而燕北侯早已挫骨扬灰,唯一的子嗣幽禁冷宫,不可能有所威胁。
现在卖一个女儿能堵住宁国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军中将领深得圣上真传,此刻懒散松懈,连个正形都没有。
恰在此时,燕北旧部悄无声息地出现,骁勇善战,训练有素,比任何时候都要团结一致,眸光如野狼般闪着坚定凶狠的光彩。
仿佛每个人都有共同的心愿,闷着一口气勇往直前,完全不怕赔上性命。
大梁兵力较之燕北,足足多出一倍,竟是无法抵挡,节节败退。
宁国隔岸观火,趁乱得了不少好处,顺水推舟帮了燕北一把,乐得满载而归。
陆景幽正是料到如此,才定在此时发动攻势,借机一鼓作气,势如破竹,直逼京城。
大梁懈怠多年,每每遇上战事就息事宁人,早已将士气养没了。
眼看着燕北铁骑飞驰而过,大多将士吓破了胆,只顾着自保,一击即溃。
一切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没了禁军齐心防守的京城,犹如一盘散沙,风一吹就四处飘摇,不费劲就能拢于掌心。
况且,当年燕北侯权倾朝野,眼线心腹早已深入皇宫与朝堂,里应外合,没有出半点差错。
不出一旬,皇宫禁卫分崩离析,燕北骑兵肆意踏过砖石,抹去独属于陆氏多年的荣耀与痕迹。
顺熙帝下狱,宗族皇亲幽禁,逃散的宫人数不胜数。
空荡荡的冷宫对面,红梅开得热烈恣意,本应是诗情画意,可配上兵刃交接之声,更像鲜血大片铺展在白雪中。
陆景幽缓步穿梭其间,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花瓣,谛听铿锵顿挫的厮杀声,唇角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