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祝译,她应该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才是的,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求你了,我还年轻,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纪栖流下眼泪,他往日戴上的面具终于在生死攸关之际破碎,表露出来的是最真实的他,既丑陋又卑微。
枪声响起,在公寓里格外明显,甚至还有回声,伴随着纪栖的哀嚎,子弹穿破血肉的声音,是那么的深刻。
祝译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流下,洗濯了她脸上的血迹。
她几乎难以站稳,踉跄了几步,手里的武器重得让她难以承受。
槐翎沉默地看着死不瞑目的纪栖,她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该是高兴的,却感觉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弥漫在心头。
槐翎伸手握住了祝译的手,替她取下武器,枪口还在冒烟,滚烫得让她几乎要抓不住。
等杜山来到纪栖身边时,他身下的血液已经干涸。
对于这样的结局他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像纪栖这样惯会投机取巧的告密者,去到哪里都不会受欢迎,身上只有两个弹孔算是幸运。
他见过十五岁的纪栖,那个时候纪栖跪在皇帝脚边,极尽谄媚地向皇帝报告槐翎说过的话,才十五岁的少年,竟然就已经学会了这一套,该说是a区的风气使然,还是说家庭教育的浸染,这都已经不可考了。
皇帝自然是生气的,况且纪栖父母的研究停滞许久,未有有效的突破,皇帝已经不想再留这样的废物在a区浪费资源了。
他们一家的没落是必然的,又因为和槐翎一家扯上关系,干脆就让槐翎背这个黑锅算了。
杜山看了一眼他的尸体便失去了兴趣,让卫兵在公寓里搜索遗留的线索,那两个人本来是走不快的,现在b区四处都在封锁状态,她们又能去哪里呢?
如果不是纪栖一直在讨价还价提要求,说不定都能赶上了,愣是拖拖拉拉的不肯说出地点,想到这里杜山都想再给他的尸体来上两脚。
“既想回到a区,又想护女人周全,就算怀孕了又如何……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杜山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他看着茶几上的男女合照,照片上的二人笑容真挚,亲密无间。
苍恃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他被束缚了手脚,神色不惊。
空荡荡的审讯室里静悄悄的,杜山离开已有一天,恐怕是得到了些线索,苍恃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静静等待。
他抬头看着审讯室天花板的白灯,他相信槐翎的能力,她绝对能跑出去的,可是之后会怎样,苍恃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苍恃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槐雾被推了进来,他身上虽然没有被束缚,但身后的卫兵紧张地盯着他,防止槐雾有不当的行为。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另一个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起来要审讯苍恃的人是他。
苍恃盯着他一言不发,槐雾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谁也不想先开口说话。
看守的卫兵站在旁边,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毕竟这两个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熟。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槐雾,他站起来在审讯室内走了两步,又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苍恃,眼里满是轻蔑。
“所以,是你计划的?”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大家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苍恃闭眼,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就算是审讯,这个水平也太次了,他不可能会乖乖听话说出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
见苍恃就这么无视了自己的问话,槐雾马上就生气了,他来到苍恃身边,弯下腰瞪着苍恃的眼睛,“喂,你哑巴了?”
槐雾靠得太近了些,苍恃侧头避开他呼吸出来的废气,因为对槐雾的嫌弃太过明显,槐雾气得就差动手揍他。
还是卫兵看不过眼制止了他,不过也正因为此,苍恃才明白槐雾不是作为审讯他的角色而来的,他们如今的身份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他又放心了些,槐雾这个傻子终于做了件正确的事。
“哼。”槐雾虽然不满被卫兵制止,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杜山去追她了。”过了一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后,槐雾还是没忍住先说话了。
“我知道。”苍恃睁开眼睛,见苍恃终于有反应,槐雾也来劲了,他顾不上旁边的卫兵正在听,就一口气说出这两天被关在这里的事情来。
苍恃吃力地从他的废话里面拼凑出真实,原来是槐雾帮槐翎打了掩护,让槐翎成功离开宫殿,不过马上就被上报至皇帝那边了,皇帝也真就把槐雾抓过来审问了,不过槐雾确实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别的再问也问不出来。
比如说槐翎要去哪里,槐翎还没有同伙等等,槐雾是一点都不清楚。
眼看着审问没有结果,也不能就这么把槐雾放了,于是槐雾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又因为槐雾吵着闹着要走,卫兵还拗不过让他四处串门,这串着串着就来到苍恃这一边。
理论上这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这也是防止有串供的可能性,但槐雾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卫兵也不能太强硬地要求他。
卫兵就在旁边听完了槐雾的话,他艰难地控制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看来槐雾真的和外面传言一样愚蠢。
“你要死了,苍恃。”说完之后,槐雾有些累了,他抬头看着门外,卫兵正在来回走动,语气里隐隐带了些遗憾,但不多。
“我知道。”他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