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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晓荷的十四年(下)

“上大学以后,我常常很想念魏然,我想魏然也很想念我。我们每个星期都会给对方写信,而且是好几页的长信,不知不觉集了一纸箱子。我们也去对方的城市看望彼此,大方地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出现在同学面前。我以为,四年很快会过去,然后我们就可以真正在一起了。在工科大学里,哪个女生都会有不少男生追求。大学校园这种美丽而充满青春激情的地方,爱情在到处盛开着。我身边的女朋友陆陆续续都和高中的男友断了,享受着大学时代和高中完全不一样的爱情。我坚定地守着我们的承诺,对所有的诱惑视而不见。可是我渐渐意识到其实我们的感情停留在了高中时代。大学生活丰富得让人应接不暇,而我们的生活大多没有对方的参与,我甚至觉得我们渐渐变得陌生了,后来连信也越来越少了。我常常觉得孤单,特别是看到校园里走在男生旁边的女生笑得开心的样子的时候。我开始耍小性子,发脾气,半夜三更给魏然打电话。以前高中的时候,我也为各种小事闹脾气,魏然都很耐心地哄着我。可是大学里他越来越不愿意哄我,后来甚至挂过我的电话。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在电话里说,“我们分手吧。”其实我是想吓吓他,我想让他哄我开心。可是,他却马上说,“好吧,分手吧,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然后他就挂了电话。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生气了,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他都没有联系我,我开始害怕了。我打电话给他,求他不要分手,我不知道没有他我该怎样生活,可惜不论我怎么哭,他都不肯回头了。后来的日子我不记得是怎样度过的,我看到什么都会流泪,我以为的天长地久就这样碎掉了。直到昨天我一直认为,那次分手是因为时间和空间造成的我们的疏远和我的无理取闹。可是我想的理由都太天真,其实我们不过是落入了俗套,他喜欢了别人,就是昨天的那个女人,田笑。我现在明白了当时的裂痕,却想不清楚从那时到现在是怎么回事了,我昨天梦到很多片段,原本有一条线可以连起来,现在发现那条线是虚幻的,我现在不知道那些片段该怎样关联。”

“我和魏然是大三分手的,经过了很长的灰色的日子,我放弃原来保研或考研的打算,决定出国留学。我很努力地学习英语,托福和gre都考的很好。我又花了很大力气联系导师,写申请材料。我那么努力就是想要离开,到一个离魏然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慢慢把他忘记,慢慢将那些美丽的时光都忘记。我的运气不错,拿到了伯克利的全额奖学金。就在我收到通知长久以来终于开心一次的时候,魏然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对我说他不能没有我,他说他要遵守离开高中前给我的天长地久的承诺。我很不争气,闹了些别扭后,还是再一次做了魏然的女朋友。大四后半学期,魏然来了我的城市很多次,有时候他的眼里分明流露出了不想让我来美国,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其实我那时候不知道,他要求了我会不会留下。虽然又做了男女朋友,但我知道我的心里有了伤疤,虽然我很想把那道伤疤抚平,可是这些事情我无能为力。到了离别的时刻,魏然说,“我等你回来。”其实我有点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大学时代那样,再坚持4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我来美国的头三年,和魏然的关系维持的很好。我们互发了很多邮件,我也经常给他打电话打视频。我回国休假的时候,我们在一起也很快乐。那时我想,这辈子就是他了吧。可是第四年又总也不开心,那种上次分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临时决定回国,即使再分手也想要面对面说个明白。我回来才发现魏然因为事业发展不顺状态很差。我一冲动就说,“我们结婚吧,你到美国陪读,然后在美国申请研究生重新开始。”一向骄傲强势的魏然居然同意了。我想那时我们可能害怕再次分手,都有些冲动,根本没有想清楚未来的路。当年高中我们两个早恋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所有老师和学生家长都知道。为此我爸妈很不喜欢魏然,他爸妈也很不喜欢我。虽然我们坚持了这么多年不容易,但那种不喜欢已经根深蒂固。可想而知,他们都不愿意我们结婚。可是我们还是偷偷领了结婚证,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起来了美国。”

“在美国共同生活的第一年我们很快乐,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在离开高中后尽情分享着彼此的生活,虽然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但那种感觉甜蜜又新鲜。可惜,第一年魏然没有申请到奖学金。只靠我的奖学金生活还可以,我们却负担不起自费读书的费用。魏然是个非常骄傲的人,虽然当初他是为了我们在一起才来美国陪读,但是他一直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读书。可是虚度了一年的光阴却是这个结果,他受了很大打击。我们最后的决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魏然变得很敏感,经常因为我的无心之语和我吵。那段日子我总是小心翼翼,免得说错了话。可是我们之前的模式都是他宠着我,我小心翼翼得久了,就有些心灰意冷。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冷战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后来田笑也来到我们学校读书,你也看到了,她很美,又有气质。我真傻,这样的她,在大学里一定会吸引同年级的魏然,我却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田笑来了以后,经常找魏然,我一开始并不觉得什么,还想有个老朋友在身边魏然应该会开心点。直到我28岁生日的那天,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那天早上和魏然又因为小事吵架,我觉得心里特别累,加上是生日心里又特别委屈。不过我想,魏然总是会为我过生日的,就像过去的那么多年一样。可是我放学回家,魏然并不在家,等到晚上7点多还没有回来。我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正在烦闷中,田笑给我打电话要我去她家里一下,说是有事找我,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我给魏然留了个便条,就去了田笑家。我看到田笑的时候很惊讶,因为她穿着真丝睡衣,怎么也不像招待客人的样子。田笑却把我径直领进了她的卧室。那是我永远不愿意想起的一幕,却总是在脑海里重现。我看到魏然躺在她的床上,盖着被子,我能看到他没穿上衣。他可能喝了酒,眼神迷离地看向惊恐的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我想等他一个解释,可是他垂下了眼,表情颓败,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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