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叫陈栗抓住这只小犟种的前爪,把药塞进去以后眼疾手快地握住它的嘴筒子,等完全咽下去了再松开。
“蒋先生。”
“我数到三……吐一个试试!”蒋云一只手捏着小狗的嘴巴,一只手严厉地指着它鼻尖,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他一眼,“嗯?”
他望向琼姨所在的方向,见她专心致志地准备食材,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道:“您还记得我说的话吗?”
“我记得。”
“陈栗,”蒋云错开目光,低头检查pper有没有藏药,“从这到市区少说四十分钟,距离最近的机场三四十公里,不说别的,只要走出这个大门就会有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我记得你说的话,可我不相信你真的能带我离开。”
“上平对街的陈记米粉,特辣,多加香菜。”陈栗说了句看似很无厘头的话。
蒋云从零食箱里抽出一根奶酪棒,任它摇着尾巴叼走了。须臾他重新与陈栗四目相对,说:“过去多少年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个?”
从前他、魏疏和楚尽风在上平念书,下午最后一堂课打铃,他经常跑校外买米粉吃,只去那一家店,调料、辣度永远不变,没空就让楚尽风帮他跑腿。
久而久之店老板都认得他两了,不论谁去,年近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笑呵呵地问一句“老样子,特辣米粉多加香菜,对不”。
地上残留着一些零食碎渣,蒋云铺了张纸上去,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
陈栗接过他手中的纸团,起身的一瞬间,蒋云拍掉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想亲自联系他。”
把话带给楚尽风需要时间,这点耐心蒋云还是有的。
追的那部爱情剧剧情已经进入尾声,真相被挨个揭开,两位主角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彼此的心意。
互诉情衷的部分看得他昏昏欲睡,一觉醒来,他身下的沙发变成一张柔软大床,因为开着暖气,兔毛长毯堪堪拉到肩头。
浴室连绵不断的水流声在此时关停,热气随着门扉开合与人的走动流入卧室。
他盘腿坐在床沿,毯子宛如唐僧的袈裟,一角滑至腋下,被小臂夹在腰侧。
“几点了?”
“九点十八。”梁津精确到分钟。
蒋云揉揉眼角,梦呓般喃喃道:“怪你,要是早点回来就不会等睡着了。”
“好,”只穿了件浴袍的男人蹲在床边,用毛毯把他裹成一个三角饭团,半哄道,“怪我。明天早些回来,六点以前好吗?”
蒋云瞌睡醒了大半,算了算日子,楚尽风最快明天想办法联系他,梁津回来太早反而耽误事。
“还是晚点吧。”他说。
梁津搭着他弯曲的膝盖,静默不语地挑了挑眉。
“少装,我打赌你白天肯定看了监控。”蒋云拆穿道。
梁津:“陈栗答应帮你了?”
他纠正道:“是我暂时同意他带我离开。”
梁津忍俊不禁,低声重复道:“没错,是你暂时同意让他带你离开我。”
不过多加几个字,整句话的意思却发生细微的差别。
梁津喜欢在这种小地方做文章,蒋云抬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道:“你第三次重生也是这么个顺序吗?”
“不一样。”梁津摇头。
蒋云只保留了一世的记忆,所以初始那次是他的“上辈子”。但梁津总共重生了三次,第三次重生才是他的前一世。
“上辈子你很讨厌我,可能更多的是恨吧。我强行把你留下来以后,你每天都很不开心。琼姨说你饭菜只吃几口,她以为是她做饭不合你心意,向我提了好几次辞职的事。”
“后来怕你一个人呆着太闷,才选了陈栗陪你聊天。那个时候……阿云,你宁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也不愿意跟我说一句话,”放在他膝盖上的手一路滑到脚踝,梁津摩挲着那块凸起的踝骨,说,“自那以后我很少出现在你面前,这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仅如此,陈栗为了坚定他逃离的决心,故意使他看到蒋霍两家联姻的报道。
整个接应过程顺利得不像话,他坐上被楚尽风派来接他的车,陈栗频繁侧目留意四周情况,说司机会把他们送到楚尽风的私人机场。
“奇怪。”
蒋云百思不得其解,说:“明明那个时候的我安然无恙地离开了,最后为什么又出现在你面前呢?”
“我也不知道你折返的原因。”
梁津按压着薄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仿佛在抚摸一棵树的根茎:“阿云,上辈子是我太疯魔、太患得患失,因为害怕再一次失去你,所以违背你的意愿做了许多错事。只要我想,其实任何人都带不走你。”
一开始是他大意,没有深挖陈栗的背景。后来顺着楚尽风这条线查下去,他怎会看不出陈栗和楚家的关系?
不过将计就计,同样想借陈栗的手把蒋云送出去而已。
不同的是,他调换了楚尽风的司机,蒋云
最终要抵达的不是楚尽风的私人机场,是他的。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把自由交还给蒋云,那么那个人只能是他。
蒋云扯过毛毯盖住脚踝,揉了揉那块被梁津摸得起火的皮肤。
纠缠了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梁津。一个占有欲强的人就像咬住肉骨头的狗,就算被驱赶、被殴打也绝不松口,蒋云无法想象他放开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