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其父,其母,心性皆为下等,不堪一扶,到了如今的境地,顺安帝也肯跟自己承认,他对太孙持有偏见,从未想过要给这个孙子机会。
若不是禄衣侯代佩家出面,给太孙博了出去的机会,他是绝不可能去费心思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栽培扶植太孙成长。
可如今他已身为六国大帝,他做出了前面数朝数代皇帝皆未立下的功绩,顺安帝的心胸也随着疆域的扩大也大了不少,他深知若是按他以往的喜好与偏见来立储,他立下的还是过往的他带着偏见经多方衡量立下的储君。
储君立不好,盛国之下,一代立,二代亡,三代绝,他大卫统一六国,若是因他立储不当,绝在三代手里,顺安帝知晓依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在地底下,只会死不瞑目,恨天恨地恨儿孙。
是以,他不喜太孙,但要多看看太孙,就算不愿给太孙机会,也要把机会给到他手里。
太孙孙媳妇便是一例,他对她诸多不喜,尤其不喜她那懦弱的性子,可如今,满殿的恶意皆集于她身上,她也是亭亭玉立,喜怒不形于色。
小夫妻此时气息倒是一致了……
察觉到此,顺安帝若有所思,略过安静的太孙,眼睛又放到太孙媳妇身上。
这厢,佩梅见皇祖父又看向了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便又朝其福了一记身,问老陛下道:“已近晌午,皇爷爷可赐膳?”
“赐。”
“那梅娘带女将军们看过皇宫,等下便带她们去凤栖宫用饭,您看可行?”内务府如今忙得不可开交,大半的公公皆被吴公公派出去监督各地的官屋,学衙,官道,河道的建造了,六月开始,内务府下面的十二监四司八局公公的吃穿用度,皆放到了凤栖宫手里让凤栖宫临时管辖,如今后宫除了始央宫和内庭内阁瀚海阁那些阁老们的吃穿用度不归凤栖宫管之外,其余人等的吃饭,皆归凤栖宫管理。
佩梅便是如今凤栖宫的主掌,安排人吃饭用膳,便是她的事。
“可,”这厢,顺安帝看向站在下方在众高人围堵之下颇为不适的吴公公,他见老奴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忙也招手叫他上来,“上来说话,等下是在始央殿请他们用膳,还是去前殿?”
下方的人,被一个眉目清朗,面容英气的中年女子拿刀抵地震慑着,未敢窃窃私语,吴英身体偏阴,如今年纪大了,皆靠澜圣医拿药带着人给他调理,他方才撑得住腿脚和身上如厕的便利,这群身上带着恶臭血腥的人的到来,击溃了吴公公身上那点不多的阳气,差点让吴公公腹部的尿屎泥沙俱下,方才若不是他去了外面在舌头下埋了两粒提神吊气丹,他这厢若是呆下去,就要给皇帝贻笑大方了。
还是年轻好,见太孙妃不畏不惧,脸色红韵,比平常还多出几分神采来,听罢皇帝的问话,吴英上来之后,便朝太孙妃望去。
这厢,佩梅看过吴公公的脸色,便朝老陛下看去,见老陛下也看向她,不介意她插话,她便又是一记福身,把吴公公的事领了过去:“皇爷爷,今日日光好,风不大,去开夏亭用膳罢,那边的花正好还有些在开着,我等下便叫人去请三娘姑姑过来,安排今日的午宴,您看可好?”
“行,你安排罢。”吴英气色不好,已见病容,可能接下来几天便要生大病了,顺安帝这下已是心疼这个老奴心疼得不得了,心里已经有了等下吩咐人夜间收拾这群逆敌时多加几个人的打算,他挥挥手,跟吴英道:“下面没你的事了,你去内务府忙你的事去。”
到底是老了,身体不行了,不能为君分忧了,吴英心里哀叹了一声,躬身应了是,垂着头躬着背退出了主殿。??
五国来客从探子的嘴里知道吴英的身份,可他们进宫一见到这个白皮子的佝偻老阄货,对其的轻视之意便从心底油然生起,其中前太陵的王一见他躬着背出去了,就像一条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老狗,居然和他曾经在他的国家,他的府邸那些被他放狗追着咬的奴仆一样的狼狈可怜下贱,这乐子太令人生笑了,他便藏不往笑意,在始央殿的主殿大殿当中指着人的背影,快意大笑着用太陵语道:“快看呀,他好像一条狗。”
他痛快大笑,卫国的镇国女将军的刀在地砖上滑出了“呲呲”的声响,她笑眼朝他望去,这个王便像喉咙被人割了一样,瞬间停止了笑意。
此厢,佩梅的眼望向了顺安帝,顺安帝的眼望向了那发出笑意的王,太孙卫诩的眼从皇祖父的脸上,看到了妻子的脸上……
下一刻,三人的眼神在太孙夫妻站着的方位交汇,卫国君王与卫国太孙夫妻的眼神、神情,在此刻皆如出一辙地冷漠坚决。
此王不能留。
就如大卫的尊严绝不容人践踏一般。
她不寂寞了。
“徐中啊……”这厢,顺安帝喊了底下站在左侧为首的户部尚书一声。
徐中出列,往前面中间站定,看向皇帝。
他历来是朝中难得只要皇帝喊他,他便能直视皇帝的大臣。
徐尚书对上坦荡,对同僚也是如此,他和皇帝的刀衣侯并列皇帝手下双雄,只是禄衣侯高贵冷淡,便是杀起人来,也给人一种“本侯赏你脸了”的错觉,是以皇帝手下抄家的活计,皆由这个杀人能让人少生些恨的侯爷去操办了,徐中往往只管他的户部,把户部从上到下缕得清清楚楚,只有户部中人知晓他的恶名,朝廷之外,甚少有人知晓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