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刚过去多久,大哥怎么可能不记得了?
沈暮云半边脑袋刺痛了一下,怀疑地看着梁和玉,打量眼前这张熟悉的年轻脸庞。
梁和玉的神色不似作伪。他眉头紧锁地看着画,显然也受到画面的刺激,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脸色微微发白,却迟迟不肯将视线从画上挪开。
刺痛感越来越强了。
沈暮云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哥,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确实没见过,你居然会画这样的作品,”梁和玉喃喃道,“我能看出八音盒和浴缸,但是浴缸里的人……你……”
他显然已经联想到什么,沉默几秒,转过头来和沈暮云对视。
“你这段时间还好吗?”梁和玉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手心的汗透过薄薄衣料渗到了沈暮云的皮肤上,“怎么忽然想到画这些?有心事也什么不跟我说?我虽然工作忙,但只要是你找,我一定都会抽时间。”
梁和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能证明,他没有在开玩笑,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沈暮云神色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沈暮云一寸寸打量眼前人,确认他的每一个五官都是熟悉的,然后忍不住伸出手去,沿着骨相缓慢地摸,摸到下颌边缘来回摩挲,确认这是一张完整真实的人皮,而不是粘贴在骨头上的恐怖伪装。
梁和玉被他的反应吓到了。
他以为弟弟犯了老毛病,用力摇晃起他的肩膀,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沈暮云的脸,皱眉道:”怎么了?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马上给你叫医生!”
沈暮云:“……”
他被晃得想吐。
但梁和玉的反应让他感到很安心。
这是完全符合大哥性格的行为举止,过去这么多年,只要他在梁和玉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正常,大哥就会一惊一乍地喊医生。
沈暮云在被晃的恶心感中冷静了一会,身手抓住梁和玉的手臂,勉强从他手心下挣脱出来。
“我很好,”他告诉梁和玉,“不用叫医生,我只是在确认你有没有变瘦。”
梁和玉怀疑地上下扫视他。
沈暮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往后退了半步,问:“大哥,你确定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吗?”
梁和玉重新看了一眼油画,压住心里涌出来的恐惧和不适,眉头皱得更紧一些,点头:“嗯,如果我之前见到你在画这些,一定会跟你好好谈谈。”
沈暮云:“你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七个月零七天前。”梁和玉说得很笃定,他对数字和时间的记忆力向来卓越。
沈暮云:“……”
微微鼓起的腹部开始咚咚直跳,他下意识伸出手,隔着衣服捂住肚子。
世界好像已经出问题了,他沉默地想。
在他的记忆里,他清楚记得大哥不久前火急火燎临时回家,专程来看他新画的油画,而且一眼就从草图里认出了他想描绘的内容,和他重谈二十年前的往事。聊天的过程中,沈暮云一度接近精神崩溃,那时的“梁和玉”伸手将他揽进怀中,温柔地跟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