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离开座头,虞半白便没动筷,一直等到裴姝回来,坐下了,才继续吃碗中的饭:“柳惊姑娘和她相识?”
“不相识,但她说她有三四日没吃饭了,似乎是和夫君发生了口角,她夫君之性惨刻无比,动手了,她一气之下离了家,没地可去,也没有银子,看着有些可怜,就让她暂留在铺里帮忙吧。”
裴姝大方地给虞蛮蛮买了十五个馒头后,虞蛮蛮心受动,一路跟随着她,跟到香鱼铺后看见了招工的牌子,便说要留下来帮她洗碗,不要日事钱,每日只要有馒头可食就好,十分好养活,赶也赶不走。
裴姝生得高挑,身上的衣裳颜色深沉不艳丽,今次回来扬州又没留头了,看起来好似个大人,虞蛮蛮眼错管她姐姐、姐姐的叫。
后来一问,才知裴姝刚出幼,而虞蛮蛮已是恭喜多年之人了。虞蛮蛮赶紧改口,管裴姝叫妹妹。
联络到当年阿娘和爹爹发生口角后,被迫离家吃了近一个月的草,腿还被捕兽夹所伤,裴姝只觉虞蛮蛮可怜,就让她留了下来,免得她饿起来,学阿娘去外头吃草。
“柳惊姑娘好心善,虞姑娘记忆差,是半个痴儿。”虞半白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情况和裴姝说,“唉,这么说来她的夫君不是个好东西,这么多日了也没来寻。”
“是啊。”裴姝简绝地“嗯”了一声,“我爹爹说夫妻之间合气归合气,再动怒也不能动手,动手了的话,情则携薄,也不配为人之夫了。为夫者以礼待妻,妻才会敬夫如宾,这一段姻缘,就能携手走到白头时。”此时远处的伏双喷嚏连作,几个喷嚏下来,鼻头发红,他抱着双关,吸着鼻子纳闷自己为何会打喷嚏。
他只能想到一个,就是苍迟在背地里使他低嘴,于是心里又恨了苍迟三分,打帐下回见面,把他劈成一条焦龙。
听此,虞半白夹菜的动作滞定,想到了夹在礼盒中的那一封信。
裴姝口中的爹爹,不是一个蛮不讲理之人,而是一个胸罗星宿,笔花缭绕之人,莫非那封信中的内容是他理解有误了?
裴姝的爹爹知他双腿有疾,生活中凡事不便,出于好心才告诉他裴姝有本领?
虞半白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琢磨不透裴焱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还没思考完,在后方用饭的两只鱼鹰跑了出来,牡鱼鹰嘴下衔着一条大鱼到处乱窜,牝鱼鹰嘴下空空,发出怒吼声,气呼呼地追赶牡鱼鹰。
不难猜,两只鱼鹰是因一条鱼而发生了口角。鱼鹰的身躯本就庞大,一扇开翅膀,身躯增大了一倍。
你追我赶之际,外头也热闹了起来。
苍迟和小鹤子在胭脂铺前又开始调百戏和嘲歌了。
小鹤子敲着锣,站在石头上望着苍迟唱:“哎哟,小情郎,你抹上脂粉,帽插宫花要去见何人也?”
面抹脂粉,帽插宫花的苍迟口内“哈”的一声,迅速来个踢腿,那腿一踢踢过头顶,显摆自己的筋道柔软,而后学戏台上角儿的腔子,一根指头柔柔的,朝远处一指,唱:“见~何~人~也,见~我~那~小~娘~子~也。”
话音落,口中喷出一个极大的火圈。
众人见之,拚掌喝彩:“好!好!好!”
裴姝被那灼热的火圈吓了一大跳,身子缩了缩,虞半白见状,正想问裴姝是不是怕火,但在铺内追赶的鱼鹰,扇翅时一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椰子鸡尖汤。
这一翻,汤水和里头的肉都往虞半白身上倒。
汤水尚有余热,一碗泼下来,虞半白不迭避开,鱼鳞又不似龙鳞,坚硬不可摧,他被烫得麻辣辣,尾巴里生出一阵疼痛。
一看这个情形,鱼鹰知自己犯了错,退到一边去不敢乱跑了,裴姝拿来布递给虞半白,急嘴发问:“啊,子鱼公子烫坏了没有?抱歉抱歉。”
“嗯……”裴姝着急得口齿不清,这一个坏字,在虞半白听来有些奇怪,张着嘴,只顾呵冷气,也不知该答什么才好了。
滚烫的汤水落到肌肤后很快就变冷了,变冷以后的汤水给肌肤又带来了另一种疼痛。
为表歉意请虞半白来吃饭,但又惹出了麻烦,害虞半白被烫伤,裴姝羞愧得无地自容,眼泪从眶子内直滚出来。
她一边掉泪,一边抹泪,走到虞半白身边,道:“虞公子赶紧把衣裳脱下吧,我给你寻些烫伤药来,要不被烫出燎浆泡的话,会可疼可疼的。”
叁拾伍·双双露原形无奈通本名(1)
靠近虞半白后,裴姝在他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撩人的香气,香气进到鼻腔,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快乐,就好像饥肠辘辘时吃到美味的鱼一样快乐。
若不是虞半白被汤水烫到,裴姝定会问他用了什么香。
在胞厨里干活,裴姝身上常备些烫伤药物。
烧伤和烫伤,在裴姝的眼里的疼痛感是一样的,怕虞半白的肌肤被烫坏,她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力力碌碌拿来烫伤药,要虞半白立即掀开衣裳来抹上。
裴姝拿着药瓶子玉立亭亭地站在面前,秋波凝视着他湿漉漉的下半身,虞半白顿觉不敢,只怕隐事在今日要败露了,忙抒手腕拒绝在此上药:“不,不用上药,我今日穿了许多衣裳,不觉疼。诶,说来柳惊姑娘是哪里人?”
虞半白想揭开烫伤的话题,轻轻地掩饰身下的疼痛,但裴姝哪里相信他所说的不疼,跌跌脚,道:“子鱼公子,还是赶紧上药吧。我爹爹说了,被烫伤以后皮会破开,不赶紧区处,以后会留下伤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