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姜鹤沉着声音道:“很荣幸西奥多先生给了我怎么高的评价,但是很遗憾,我必须拒绝您的好意。”
西奥多当即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姜,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不爱我,但你们中国人不是常说么,爱情都是从告白开始的,日久生情,我们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我拒绝。”姜鹤也站起身,脸上和眼里已经不带一丝笑意。
西奥多叹了一声,摊开两手道:“ok,姜,我想知道你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你是有喜欢的男生了?”
虞苏时掀起眼皮迅速地瞟了姜鹤一眼,他的心跳如鼓,似乎又期待又害怕某种东西的破土而出。
“我想这件事和西奥多先生没有关系。”姜鹤道:“我拒绝您是因为我只是把你视为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表达的是国际友人的情谊,并没有别的情感在里面。”
西奥多最终跌倒在椅子上,他看向一直垂着头没有说一句的虞苏时,伤感哭诉着,“虞,他的拒绝比你还狠心,我感觉我的心脏成一片一片的了。”
虞苏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奥多蔫蔫地上楼回了房间。
“西奥多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姜鹤拉开椅子做到虞苏时对面。
此刻他的眼里重新盛满明媚的笑容,唇和眉均舒展开来化作一缕春日下的清风,光彩照人,温暖和煦,和刚才那副严肃冰冷、带着躁意有些黑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为什么惊讶?”虞苏时细嚼慢咽地吃着饭,理所当然地答:“我知道你没有。”
“嗯。”姜鹤笑笑,话锋一转,“但这不是有或没有的情况,西奥多说的话,其中的重点难道不是他说的是‘男朋友’和‘喜欢的男生’吗?”
虞苏时停下咀嚼的动作。
姜鹤往前挪动,但隔着一整张餐桌的宽度,他就是再怎么往前移动椅子,和虞苏时也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这段餐桌的宽度带给虞苏时极大的安全感。
“我没否认啊。”姜鹤道。
这句话已经不能算暗含某种意思了,而是直接点明,他喜欢男生。
姜鹤喜欢男生,他是一个同性恋。
你喜欢他
虞苏时想,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会问当事人一句“你喜欢男人?真的假的啊?”,但他不会揣着明确的答案问问题,尤其是正经事面前。
于是他用了一个“哦”来代替。
但这样一来,在当事人眼里就更加像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虞苏时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他清楚姜鹤此时此刻正在盯着自己看,眼神还是想烧穿自己的那种。
“虞老师不给点其他的反应?”姜鹤往后倒在椅背上笑,眉梢挑起。
“什么反应?”虞苏时不答反问。
“当然是正常人听到这种事情时应该有的反应啊,”姜鹤伸出一掌,另一只手说一条往掌心里点一根手指,“比如震惊,好奇,疑惑,恐惧,或者是……反感厌恶……这些都是。”
“他人的反应对你很重要吗?”虞苏时看向姜鹤,道:“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法干涉也不能进行干涉,所以看他们的反应有何意义?难道你会因为他人的一句反对就改变自己的性取向?”
“虞老师不要避重就轻呀,”姜鹤不买他的账,“我哪里问其他人了,我是在期待虞老师的反应,只有虞老师一个人。”
虞苏时摇摇头,“我没有反应。”
直接问是撬不开他的嘴了,姜鹤轻轻叩着大理石餐桌面,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虞老师能不能帮我想个注意,怎么在告知我的家人我喜欢男人时让他们尽量接受?”
“你要公开出柜?”
脱口而出的惊惶。
“早说早好。”姜鹤镇定自若地解释,“提前打好预防针,免得等我找到对象了再说,家里人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把我们拆了?”
虞苏时道:“但是,一般在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你家里人也一定会问你为什么喜欢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突然之间跟他们这么说的。”
姜鹤煞有介事地点头认同,“这样一来确实也是个问题。”
虞苏时便道:“要不还是先放放吧。”
姜鹤“欸”一声,变换了语气,“没关系,只要我不说对方是谁,我家里人又没有神通,怎么可能找出来这个人。”
虞苏时咬了咬牙,怎么可能找不出来。
早说早好,那为什么不在大学、工作还有回乡的时候就说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自己家里现在还住着一名成年男人的时候。
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就是!
他不相信姜鹤不清楚这种局势,一旦向家里人出柜,他们首先怀疑的对象就会是他。
“还是先放放吧。”虞苏时对上姜鹤的眼睛,但只有短暂了一秒,一秒后,他便移开了目光缓缓开口,“至少,至少……等我离开一段时间之后。”
南盂岛每年十一月份的降水量较少,通常不会下雨,天气以多云和阴天为主,偶尔才会有小雨,但这晚不知怎地,磅礴的大雨从八点开始下,一直下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九点的时候,西奥多把虞苏时喊到二楼,他还在为昨天晚上表白失败的事情伤感着,一觉醒来后还需友人的安慰。
但友人看着心不在焉,西奥多装了十多分钟后演不下去了。
孟浪,这个词放在西奥多自己身上在他看来应当算是一个褒义词。他拿得起放得下,永远不会为得不到的东西做出十足的感伤和遗憾,情绪表现得越明显气势越宏大越是不在意不关心,他永远不会担心世界上不存在下一个让他乍然心动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