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持续年关的大雪显出颓势,晨起岑遥栖推开门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紫竹峰依旧是冰天雪地的一片,眼下正值严寒,盖在树枝、地面的一层厚厚的雪被大约膝盖深,没有半点融化的趋势。
宫殿檐角也落满雪,重峦叠嶂间白茫茫的一片,比之平时少了些巍峨气派,更添几许柔美,不失为一道难得的美景,岑遥栖兀自望得出神。
这大概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值得舒心的吧?体内灵力强势,只穿几件单衣,他却没感到一丝冷意。
换成祝长生就没那么轻松了,他把能裹到身上的衣服全都穿上,远远向走过来的时候,简直同他自己无聊捏的雪团子一模一样。
饶是这样,他还是冷得抖,走到岑遥栖的面前,牙齿都打颤。
“师尊,这破天气什么时候回暖啊,我要冷死了。”祝长生甫一进门,就缩到他的身后,看着外面的风雪,幽怨的问道。
岑遥栖看他这畏手畏脚的模样,摇头轻笑,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他这样怕是挨不到那会儿。
祝长生被冻得鼻头红红,好不可怜,苍白的脸藏在衣领口不肯露出来。
“把手伸出来。”岑遥栖轻笑着冲他一抬下巴。
祝长生听他话,慢吞吞地从重重叠叠的袖口里伸出手。
岑遥栖抓住他手,对方手指沁凉,冰得他一惊,忙不迭将体内的灵力输送给他。
源源不断的灵力进入身体的各个脉络,他的手脚立刻不再冷,温热的气息侵入四肢百骸,祝长生眉目缓缓舒展,光看表情就知道这办法颇具成色。
“真的不冷了,师尊你也太厉害了吧!”祝长生眼睛亮,不错眼珠地盯着岑遥栖,满脸崇拜,“师尊果然是我见过最强的修士。”
他这夸张的语气,饶是岑遥栖再厚脸皮也经受不住,松了握在他后背的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凑合吧。”他含糊的答。
哪知道祝长生双手不依不饶,紧紧握着他的手,颇具情绪的仰视着他:“师尊,我以后一定要努力修炼,为您遮风避雨。”
努力修炼这几个字从他的嘴里听得都要起茧子了,岑遥栖也不当真,只随口敷衍道:“好好好,咱们紫竹峰就靠你了。”
祝长生深受感动,认为自己被岑遥栖委以重任,高兴得找不着北,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表忠心的话。
他默默地听着,大过年的,随他高兴吧。
余光又落回外面的风景,却不想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岑遥栖轻轻挑起一边眉毛,谢凌衣抱着手靠在门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没现这人的时候,他目光倒是一刻不停地落在他的身上,等他回头之际,他倒好,不着痕迹地移开,假装在看风景。
他也不恼,知道这人还记挂着前几日的事情,他已经一连几日给他冷脸,连一向迟钝的祝长生都看出了问题,摸着脑袋问师兄怎么了,岑遥栖对欺骗小朋友没有愧疚之心,随口一句你师兄闹别扭呢给打了,反倒是祝长生更加疑惑。又被岑遥栖哄着摸脑袋离开。
谢凌衣这次有意冷着他,这几日他说话统统不带接茬,自从两人说开之后,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
所以他对这人冷不丁出现在这里还是颇为惊讶。
谢凌衣任他打量,只神态自若地冲他伸出手。
岑遥栖一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个意思,没急着出声,倾身等待他的下文。
“冷。”他言简意赅。
岑遥栖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其实早就到了,给祝长生渡灵力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
“你的意思,是和长生一样也冷?”岑遥栖笑眼盈盈,明知故问。
“嗯。”
谢凌衣似乎气还没消,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岑遥栖失笑握住他尚且温热的手心,心想这就是算什么啊?不是不理人吗?
他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到底还是任劳任怨地做着无用功,这人体内灵力平稳、强盛,哪里同祝长生那种灵力低微、丹田干涸的情况有半点相似之处?
说曹操曹操到,一直在旁边的祝长生探出个头,疑惑地看着他和谢凌衣。
“师兄,你受伤了吗?怎么也需要师尊给你渡灵力?”关切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什么事都没有的谢凌衣面色平静地接受着祝长生的目光洗礼,极为淡定的“嗯”了一声。
他眼光扫过偷笑的岑遥栖,心受伤也算受伤。
祝长生一知半解地点点头,倒也没再对谢凌衣的话提出异议。
给谢凌衣渡完灵力,岑遥栖收回自己的手,却感到对方的手指似乎挽留似的在他手心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