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你胡说!”搭话的那位恐怕是?温室里的花朵,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一句反驳,连个骂人都不会。
其他人听了?个大概,帮腔道:“一码归一码,江氏和你母亲是?上一代的恩怨,你自?己也说蒙受江怀瑾收留大恩,万万不该下?此杀手,残杀江氏满门!那么多?江氏子弟,他们都是?无辜的!”
“蒙受大恩?无辜?”江行舟仰天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笑出泪来,“培英堂,这个名字,江氏的人想必都不会陌生吧?那里可?是?江氏生产英才的血肉工厂,你们江氏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从培英堂走出来,又有哪一个剖开身体,里面没有魔物的鲜血?你们无辜,那些被你们残杀的魔物就不无辜?那些因?挑起战火而死去?的百姓就不无辜?”
“你竟然为魔物说话!”
“果然是?魔王余孽!”
“杀师弑亲,罪不容诛!还跟他废话什么!”
众说纷纭之?下?,江承荫忽然从地上暴起,举起一把尖刀,狠狠扎入江行舟左胸,口中叫骂道:“我要杀了?你,为江氏报仇!”
他低下?头,见利刃正中胸口,江承荫显然想要杀他而后快,却因?心中激愤难平,只误伤到他的肋骨。
江行舟冷冷一笑,吐出满口血沫,他脸带煞气,想也不想便拔出利刃,反手插入江承荫心脏,对方?吐出一口鲜血,霎时间,便断送了?性命。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一般褪去?,江行舟拔出霜寒,飞快扫视四周。
此情?此景,他心知自?己再?无可?能获得君夜白垂青,他原本就不在意什么无情?道,只是?陆渺……
江行舟在四散奔跑的人群中,寻找江渚清的身影,既然他无法获得无情?道,那便只有杀死江渚清,彻底为陆渺扫除障碍!
伺天宗的人涌了?上来,意图控制江行舟,他不做纠缠,举起寒霜,朝着江渚清奔跑的方?向狠狠一掷。
江渚清蓦然回头,只见冰蓝色长剑携风雷之?势直击他的喉中,而他竟避无可?避……
“当!”
一声脆响,江行舟全?力掷出的长剑被挑落在地,来人满头银发披散,目若寒霜,冷冷挡在他的面前。
“君夜白!是?君夜白来了?!”
广场之外,陆渺坐在阵眼之上,默默旁观着白玉台上的纷争。
系统似乎感到很困惑,在她的脑海里叠声的自?语,每一句都透露出它思维的混乱:【怎么会?男主怎么可能是覆灭江氏的凶手?这一定是诋毁,不,我不可能弄错……】
陆渺曾经目睹过?江行舟的过?去,所?以对江承荫的指控并不感到意外,她旋即想到,在进入江行舟梦境里的那段时?间里,系统好像的确从未出?现过?,它大抵是被屏蔽在梦境之外,所?以对江行舟的身世之谜并不了解,这也情有可原。
场中情势急转而下,刚才还在欢呼庆贺的人群忽然集体调转了方向?,对着?江行舟指责叫骂,陆渺先?时?不以为?然,直到看见水幕上呈现的场景,眼看着?江行舟从秘境中那位年轻的仙人身上拔出长剑,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别人不知?道,可陆渺却清清楚楚。
两仪宫地道中,她和?江行舟曾在宗连的回?忆里,明明白白地看见过?游骋怀年轻时?的样貌,当时?给他们带来的震惊之大,以至于,陆渺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年轻的守境仙人就是游骋怀!
江行舟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他在明知?师父身份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杀死游骋怀?
难道……就是为?了争夺榜首?
名牌中播报的信息中,明明让试炼者?们在秘境中等待营救,万不可轻举妄动。其他人一时?慌乱,盲目破境尚且情有可原,可江行舟面对的那个人是师父啊!
是那个满腔义气、单纯鲁直,总是护着?师弟的小师兄;是那个贪吃爱睡,总是拖着?嗓子应付早课的糟老头;是那个掏空自?己,引领江行舟踏入仙门,又护送他一路晋升的师父啊!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自?认识以来,陆渺一直以为?江行舟性情疲懒怠惰,被测出?杂灵根也好,只能进落魄门派也好,他好似对功名利禄并无太大追求。真要形容,人生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次顺流而下的走马观花,即便是他唯一付出?些精力的修行,亦不过?是天赋至此,打发时?间的随手为?之。
可是,在这一次试炼之中,他却表现出?对胜负的强烈渴望,哪怕弑师也在所?不惜,他就那么想要修炼无情道?
回?忆在脑海中一幕幕闪现,陆渺想起她陪伴江行舟走来的一路,一开始是因为?系统逼迫,可是她却在愈发深入的了解之中,逐渐投入了自?己的身心。一直以来,她义无反顾的追逐在少年身后,对方却未曾有过?半点回?应。
她以为?那不过?是对方性格使然,可是如今想来,却处处颠覆。
她想起两人相遇的最初,如果?从一开始,江行舟被测出?五色杂灵根就是假的,那并非伺天宗测试失误,而是江行舟有意为?之呢?
在宗连堕落成魔,意识崩溃的幻境之中,她曾见到江行舟站在一片浓重的恶意之中,如果?那些恶念并非出?自?于宗连,而是江行舟呢?
江行舟操纵火麒麟覆灭江氏满门,尚且可以说一声恶有恶报,可是,师父呢?难道竟不分青红皂白,挡我者?死吗?
她一直以为?,江行舟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少年,他内敛中含着?骄傲,冷漠中藏着?热忱,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