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们原本修为低微,就打不过宗连,更何况他眼下入魔发狂,更是无从抵抗。
尖叫四起,散修们溃散而逃,宗连放开了对魔气的压抑,这才感觉到自己真正掌握了魔丹的力量。
他半张脸全是血,咧着一排被血浸透的牙齿,一步一个血脚印,向四散而逃的散修们走去,他一边狞笑,一边将手中沾满鲜血的长剑向散修们掷出。
一个、两个、三个……
散修们被他牢牢钉在地上,挣扎着求生,却只能眼睁睁去死。
宗连满目鲜红,他看着被血液喷溅在两仪宫的墙壁上,仿佛看见了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在战场上被魔物杀死的场景,他张着嘴,发出凄惶的嚎叫,似乎是哭,又似乎是笑。
宗连浑身都散发着黑漆漆的魔气,他放任自己的意识被魔气侵蚀,即将堕入最深沉的黑暗。
“魔,魔……”一名年轻的散修失声呢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猛然起身,举起长剑,从后背狠狠扎向宗连的心脏,一击得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后退几步,失魂落魄地撞到了墙壁上隐藏的机关。
“嘎吱”一声,两仪宫的地道在宗连脚下开启。
就在此时,两仪宫的护宫阵法终于识别到了魔气,一道金色的八卦飞旋而出,直奔魔物。
宗连被散修击中要害,心神失守,终于堕落成魔。
下一瞬,宗连被金色的八卦阵击中,在他痛苦的嘶嚎声中,罗盘飞速在他的头顶旋转,他被无形的力量向下压迫,仰面倒入了两仪宫的地道里。
一名散修眼疾手快地拨动机关,将宗连关在地道之中。
两仪宫建派以来不过百年,忝列七十二门派之末。二十年前,仙魔交战未歇,惨叫灭门的仙门不知凡几,两仪宫不过是其中一个。
这一天,两仪宫的最后一人——宗连,他死在了自家的护宫阵法下。
回归
临死前,宗连的大脑一片混乱,陆渺眼前的光幕彻底消失,只剩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任何场景。黑沉沉的魔气挤压着陆渺,汹涌的恶意向她袭来,她听见宗连心头最后的呢喃:“我没有家了……”
随着这声呢喃,宗连彻底断绝了生机,魔气汹涌而来,冲散了宗连残存的意识,他不再有善恶两念的挣扎,彻底沦为了魔气的容器。
江行舟和陆渺之间无形的阻隔也因此而消散,江行舟一抬眼,便看见了在风暴之中挣扎的少女,他见对方站在一片没有光亮的黑暗里,大声喊道:“陆渺,到我这儿来!”
陆渺闻声抬头,见到江行舟,面上一喜,她见对方所站立的空间,光幕宽大明亮,可是光芒照亮的地方,魔气汹涌,好似蛰伏在黑暗中的恶龙,她连忙道:“江行舟,你那边才是是魔气的源头,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恶念,你快到我这边来!”
江行舟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他站在原地,神色古怪地低语:“令人作呕……”
陆渺见江行舟没有动作,向前几步伸手去拉对方,可是他却将手垂落身旁,默默攥紧了拳头。
黑暗之中,陆渺没有看清江行舟的表情,随着宗连死去,又以魔的状态复活,他作为人的意识消散,善恶两念的束缚也随之溃散,江行舟和陆渺同时感觉到眼前一花,他们从过去的回忆之中解脱出来,回到了两仪宫的地道里。
夜明珠仍在地道中盈盈照亮,陆渺抬起眼睛,和对方目光相接的瞬间,江行舟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她无法捕捉。
陆渺欣喜道:“太好了,江行舟,你没事!”
江行舟挪开视线,含糊道:“嗯。”
这时,打斗声从地道外面传来,两人攀爬上洞顶,悄悄从地道往外张望,陆渺一眼便望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尸体——全是两仪宫人!
果然宗连从地道中逃脱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开杀戒。
两人寻着打斗声看向不远处,见全身散发着魔气的骷髅正在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打斗,两人一黑一白,正斗得难舍难分。
“师父!”陆渺失声叫道。
万殊真人接到求助,匆忙赶来,便看见魔物横空出世,地上满是两仪宫人的尸体。
平日里,万殊真人看上去不过是个懒散随性的糟老头,可是,因为二十年前宗门发生的巨变,他不可能对魔物袖手旁观,当即拔出佩剑,毫不犹豫地与魔物缠斗起来。
宗连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万殊真人也变成了一个老头,又因为各自的原因,他们如今用得都并非两仪宫的功法,是以,同门两兄弟纠缠了几百回合,打得不相上下、难解难分,却硬是没有认出彼此。
万殊真人原本以为自家两名新弟子遭了魔物的毒手,已不幸罹难,骤然听见陆渺的呼喊,他手下动作一滞,被魔物寻了个空子,白爪划过他的脖子,在心上三寸抓出一道深可见骨地血痕,平衡瞬间被打破,万殊真人落了下风。
二十年前的往事如谜团一般未曾解开,陆渺不知道两仪宫为什么会满门覆灭,意气风发的小师兄又是如何变成了老朽的万殊真人,宗连如今对小师兄又到底是何种感情。
陆渺见宗连步步紧逼,打得师父难以招架,来不及多想,便大声喊道:“我师父叫游骋怀!”
原本几番起落之间,宗连已经占了上风,它以指为刀,划向万殊真人喉咙,闻言忽然一顿,白森森的颅骨转动,黑沉沉的眼眶中绿火幽幽,紧紧盯着万殊真人,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高手过招,哪里经得起贻误时机,万殊真人手中剑光飞舞,逼向宗连,很快将形势扭转过来,兔起鹘落之间,万殊真人手中剑光一闪,抵在了宗连喉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