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心口撑着脸,歪着头笑看着他,“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以前是爹爹瞒着我,后来是纪凌修事事瞒着我,再后来,是宁乾洲。就连你,也如此。”
卜远游脸色微白,静默不语。
我说,“远游哥,我真不想活了,又怕两个孩子留在世上遭罪。人生好苦,对不对。苦死了,比我爹爹给我灌的黄连还苦,下辈子,我不来了。”
卜远游面无表情的脸渐渐瓦解出一片同情惋惜的底色。
他说,“是,纪凌修要跟统帅做交易,统帅不做。”
我惊讶于一向严谨的卜远游,为什么突然松口了,他从不多嘴的。继而笑望着他,“你不怕宁乾洲拔了你的舌头吗。”
卜远游说,“这波变故结束后,施小姐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小少爷中枪之事,府上值班的兄弟都有责任。统帅现在不追究,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这是我的重大失职,也是我们无能。统帅会倒查追责,轻则调离岗位,重则革职。”
“换掉孩子玩具手枪的凶手查出来了么?”我低声,“这半个月一直都是我亲自带他们,我给他们穿衣服的时候,日日能接触到他们腰间的玩具小手枪,没有任何异常。”
这仿真玩具小手枪是刷漆的木头材质,仅仅是个样板,连扳机都是装饰,是孩子们最骄傲喜爱的玩具。
“郑褚次日早上便查出来了。”卜远游说,“能接触到孩子的人并不多。那日府上亲戚众多,孩提也多。但小少爷的手枪,下午掏鸟窝的时候,还玩过,那时候并未有异常。掏完鸟窝,两位少爷衣服脏了,便换了干净衣服,当时施小姐在待客,便让叔母代劳。这都没问题,问题在于,当时有杂扫勤务兵进过房间处理小少爷的脏衣服。晚饭后,小少爷们便一直在看书,没掏过枪。所以被人偷偷换枪的时间段,是在‘结束掏鸟和换衣服之间的’。”
我静静听着。
“锁定这个时间段,一个个倒查,士兵们陷入自证和旁证,最后咬出了那名进过小少爷房间的勤务兵,而那名勤务兵换枪后便不见了踪影,就连他的家人都早已举家搬离平京,查过他全家的银行账户,有巨额资金汇入。事那天下午,巨额资金分批次被取走。”
“他应该是在叔母给孩子们穿衣服的时候,偷偷换掉了放在一旁的配枪。将枪套放回原位,叔母没注意,便将枪套系回了孩子腰间。”
一想起这是纪凌修设计的,我通体冰凉,止不住抖。
“确认纪凌修是幕后凶手,对么。”
卜远游低声,“是。”
“他想跟宁乾洲交易什么。”
卜远游没吭声。
我说,“是我吗?他恨我,怎会放过我。”
“不是,他没提过施小姐。”卜远游说,“纪凌修要交换的人,是孟晚。”
我不解看向卜远游。
“纪凌修说,只要宁乾洲把孟晚还给他,他就让孩子活。”卜远游说,“统帅没应。”
“孟晚在宁乾洲手里?”我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卜远游说,“半个月前抓住的。”
“为什么不答应?”
卜远游说,“因为统帅不信纪凌修,就算把孟晚还给纪凌修,纪凌修也不会告知,统帅不做交易。”
“眼睁睁看着孩子一日不及一日么。”
“纪凌修不会说的,他只是在享受折磨统帅的乐趣。”卜远游低声,“统帅曾经用孟晚钓过纪凌修。纪凌修根本不上钩,也不现身,他只是在玩弄统帅,羞辱统帅。”
“没有尝试的必要,只会自取其辱。就算拿施小姐做诱饵,纪凌修都不现身。”卜远游说。
“眼下,又有什么办法。”我说,“总要试试不是么!”
我僵硬地攥着中指上的指环,指环内侧是我跟纪凌修的名字,是他曾经亲手设计的。
卜远游出去给我拿了几份报纸,城门外捆绑着一排排男男女女,给扣上了汉奸的骂名。
我仔细看去,那一排排的人竟都是纪凌修国内的亲戚!有老,有少,还有孩童!好几个小小的孩童被反捆双手挂在城门上……
除了郑褚的媳妇儿家,其他亲属全部被抓了!
我的心乍然揪起。
这不止要灭了纪凌修满门,是灭了他九族!全门!
宁乾洲一直都是强硬派,可这种狠绝的做法……
“远游哥,这么下去不行……”我说,“有什么办法,让我能联系上纪凌修。宁乾洲这种暴行有悖人伦,这么下去,会激起民愤!孩子何其无辜!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命悬一线!就去拿别人的孩子相要挟!”
“统帅不会真的伤害那些孩子。”卜远游说,“只是示威震慑纪凌修,逼他现身,逼他开口。若我们态度不强硬,便会受制于敌人,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你帮我弄到纪凌修的联系方式好吗。”我说,“宁乾洲应该知道纪凌修的联系方式,他们之间互相通过电话谈判,你帮我默记一下拨号数,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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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远游摇头。
“我不会离开医院,不会离开我的孩子,我只是想给纪凌修打一通电话!尽我所能缓和矛盾,我不想事情越变越糟,求你……这么下去……局面会越来越糟糕,只是一通电话……”
卜远游不肯,“抱歉,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