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担心沈母犯浑,认真叮嘱道,“我等下让人把东西准备好,明天你去找南风,跟他好好谈谈,告诉他家里的决定,尽量顺着他,别让他再恼了,知道吗?”
沈母本来就对沈南风有愧,只是沈南风每次回来都会欺负沈佑,沈博恒又成天在耳边念叨沈南风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尖酸刻薄,这才决定狠下心冷一冷沈南风,让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然后安安生生过日子。
如今听沈父分析完利弊,她忙不迭答应下来,只是看着依旧跪着的沈佑,心又揪了起来。
沈父不等她开口求情,正要问管家沈佑的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管家拿着一个包过来,恭敬道,“先生,这是沈佑少爷的相关证件还有一些药品,都拿齐了。”
沈父应了一声,示意对方将东西给沈佑。
沈母看着这简简单单一个包,有些着急,“这东西也太少了吧——”
沈父打断她的话,语气十分严肃,“当初南风跟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也只背了一个包,并且不仅把我们给他的卡一分钱没动还了回来,还另外支付了在沈家的开销,我看在他有心脏病的份上,没让他也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沈母想到沈南风离开沈家那天的情形,眼睛立刻红了。
沈父看着沈佑,神情十分复杂。
毕竟是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多多少少也有点感情。
但那跟沈家比起来,却不值一提。
沈家能发展到今天不容易,要是让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里,沈父觉得自己要是哪天死了,到了阴曹地府,都无言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剜去这颗毒瘤。
沈父叹了一口气,对沈佑道,“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沈佑早就想过会有今天,一直以来悬浮在他脑袋上的剑终于落下,他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他并没有愤怒或者怨怼,只平静地给沈父和沈母磕了个头,然后道,“爸妈还有大哥,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关心和爱护,还有无数次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让你们骨肉分离整整十八年,这四年也因为我闹了不少矛盾,我我真的很抱歉。”
说着,他哽咽起来,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般直往下掉。
沈母鼻子一酸,眼睛顿时湿了,就要不管不顾冲过去扶起沈佑。
沈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用眼神无声制止。
沈母捂着嘴,泪如雨下,只觉得肝肠寸断。
沈博恒看着亲妈和弟弟哭成这样,心理特别不平衡,没忍住,咬牙恨声道,“我就说沈南风那家伙是个灾星,本来家里日子好好的,都因为他——”
“啪”一声脆响,不仅打断了沈博恒的不平,沈母和沈佑也被吓到停了哭。
沈博恒愣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
他捂着针扎般火辣辣的脸,看着沈父,满脸难以置信,“爸,你打我?”
沈父气得浑身哆嗦,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真的恨不得把这个拎不清还到处招祸的熊儿子直接打死!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就给我滚出沈家!”
沈家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这糟心儿子还是拎不清,他不扇沈博恒扇谁?
沈佑膝行着挡到沈博恒面前,红着眼眶哀求道,“爸,你别怪大哥,都是我不好,要是南风哥哥生气,我愿意给他下跪磕头,给他当牛做马,哪怕他要我这条命,我也给他,只求他能、能——”
沈佑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倒在地上,没一会儿,脸都紫了。
沈母吓了一跳,连忙让管家去请家庭医生,并且准备车子将人送去最近的私立医院。
沈父冷眼旁观沈佑痛苦的样子,突然生出一种恐怖的念头。
如果沈佑就这样死了,他那对人渣爹妈也锒铛入狱,剩下的超雄儿子没了倚仗,本来又没本事,解决起来也轻而易举,这样的话,沈南风心中最大的芥蒂消失,之后再让他回心转意,不就能容易许多?
沈母焦急间不经意瞥见沈父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传到了天灵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又转向沈博恒,发现大儿子虽然担忧,眼中却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下意识握紧沈佑已经变得有些冰凉的手,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些许安全感。
沈家的兵荒马乱完全没有影响到沈南风,下车后,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歌儿跟在顾西洲后面往自己所在的院子走,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到了自己院子外面,他正要跟顾西洲告别。
顾西洲率先开口,认真叮嘱道,“我还没那么废物,不需要你用命去赌,所以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都要提前跟我说一声,不许善做主张,听到了没?”
沈南风知道顾西洲是为他好,嘴角轻翘,答应得特别利索。
顾西洲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无奈,“你可别光嘴上说,也得做到才行。”
“知道啦~”沈南风拉长尾音,又笑眯眯调侃道,“你这话路上都念叨了几百遍,我都能背了,再继续下去,我以后干脆不喊你洲洲哥哥,喊你洲洲爷爷得了。”
顾西洲被他气笑了,直接捧住沈南风的脸,揉面团似的弄成各种形状,“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
沈南风嘿嘿一笑,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分外漂亮。
顾西洲看着沈南风这样温顺又狡黠的模样,心突然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