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房墙角那盏瓦的灯泡,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粉尘,使得灯光更加暗淡了,但仍然可以看得出马玉芝的脸色极其疲惫,额头上垂下来的丝已经被汗水打湿。
秋丫娘劝道:“玉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看看啥情况。”
“我没事,再推个二三十圈,没准就管用了。”马玉芝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仍旧不想早早收场。说完继续迈着沉重的步伐打算再坚持一会儿。
秋丫娘见劝不动她,只能一边陪她一圈圈缓慢地转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这两个小坏蛋,现在还不知道呢!她娘拿命在换他们。”
“也不知肚子里的‘双棒’是男是女?”马玉芝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希望是啥?”秋丫娘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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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想要两个儿子,怕是天不遂人愿呀!”
秋丫娘责备道:“这时候了,还挑三拣四的,管他是男是女,等于捡回来的两条小命。”
“也是,只要能顺顺当当生下来,管他是啥呢!可现在风声这么紧,怕是保不住呢……”
“别胡说,呸、呸!”秋丫娘打断马玉芝的话,赶紧空吐了两下,意在把晦气吐掉。
秋丫娘陪马玉芝在碾房不紧不慢地做催生功课,心里着实心疼她,不禁暗暗埋怨王林:这啥人呀?媳妇都这样了,黑天半夜挺着大肚子出来,亏的他能放心,在家里待的可真老实,连个人影都不见。
哪知道马玉芝家里是另外一种情形,王林同样承受着煎熬。
马玉芝着急,还有人比她更着急,她想马上把双胞胎生下来,而有人却想尽快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
双方到了博弈的关键时刻,都在跟时间赛跑。
马玉芝的问题已经成了工作组的老大难,她跟‘徐疯子’不一样。
‘徐疯子’只是没做节育,而马玉芝是生,而且一下子就两个。
先前工作队成员想对她采取强制措施,马玉芝的一番表演,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没了主意,但绝不会知难而退。
否则都像她那样,计划生育工作怎么开展下去?后面的人纷纷效仿,那还了得?
如今计划生育是重中之重,其它一切工作都让道放行,层层落实,齐抓共管,所有工作人员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怠慢。
一旦履职不力,被追责问责,谁能承担的起?轻则受处分,重则饭碗就没了。
更有一些本来很低的年轻干部,由于在计划生育工作中表现突出,短时间内就取得了惊人的成绩。因此脱颖而出,被‘火箭式’提拔,迅爬升到了很高的职位。
所以,经过会议讨论,驻扎在村里的工作组,包括做手术的医护人员,全体出动,连夜加班,今晚一定要攻克马玉芝,就算用绑的,也要把她放到手术台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王林家,却现马玉芝不在,询问之下,王林推说马玉芝不知道去谁家串门子了,她现在魔魔怔怔的,也不敢管她。
王林家简陋的三间破房子,根本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工作组四处查看了一下,又是趁天黑突然袭击,所以没理由不相信王林的话。
他们考虑:反正一晚上呢!她总要回来,等吧!
王林思谋:得想办法给媳妇送个信,让她先躲在外面,可别回来撞个正着。看这阵仗,只要被逮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准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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