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前的她,眉眼没了郁气,不管是盈盈望向自己的星眸,还是眼下微微的红,都叫人怦然心动。
萧景桓慢慢收回眼神,再美的女人于他都左不过是棋子罢了,今日他约见苏不语也不过是她尚且有用而已。
待他再抬眸看向苏不语时,那双桃花眼里欲语还休,似有无限衷情要诉。
“娘娘……”萧景桓的声音低沉,简简单单两个字念出了无限遐想,也难怪单纯的原主会着了他的道。
“平王殿下,”苏不语却叫得疏离,“不知约哀家在此处相见,所谓何事?”
萧景桓桃花眼落寞几许,似有些哀伤,偏又克制住,“娘娘恐不知道朝堂之事,如今陛下尚且年幼,老臣们一个个欺幼主,臣弟虽是辅政大臣,但到底还有他叔叔这层身份在,若做事过于逾界,恐惹人非议。”
他停顿了一下,又慢慢说道:“娘娘是陛下的嫡母,若是能垂帘听政,与臣弟一同辅佐陛下,非议的人便也能少上许多,也不叫那些老臣欺了陛下。”
苏不语看他良久,看得他心底起疑,她才幽幽叹了一声:“陛下年幼,可我……也不过只比陛下大三岁罢了,哪里堵得上悠悠众口?”
萧景桓猛地看向她,却又见她垂眸轻笑,她虽笑着偏又带着愁绪。
只是还不等他细看,所有的愁绪都已被她收起,苏不语再抬头看他时干干净净,眸若星辰。
萧景桓早已想好了说辞,却在接触到她这般干净的眼眸时有了几分迟疑。
还不等他开口,苏不语便已转身离去。
“娘娘——”
苏不语在离他三丈之处停下,回眸轻笑:“只是你既开了口,我总是要应下的。”
春风清徐,落英纷飞,容貌清丽的女子在杏花下的这一笑有些不真切,恰如她那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带了一些无奈的纵容,萧景桓心底反复过很多思绪,甚至在想着这个苏不语到底还能不能用,只是最终他的眼前掠过了那抹清浅的笑。
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她应下就行,萧景桓如是想着。
傀儡太后(二)
守在外面的素兰见苏不语这么快就出来,眼底又是不屑,她在原主身边呆惯了,连伪装也有些敷衍。
苏不语只当自己不知道,目光越过素兰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那男子高高瘦瘦,有着这世间难得一见的昳丽之姿,而他的眉眼又生得极好,不见一丝女气,叫人觉得他如天上仙,冷冷清清不可近。
只是他的肤色苍白,近似无血,衬着身上绛红色的蟒袍,是一种病态之美。
当他看到苏不语时,眼眸沉沉,深不见底,仿佛一切都逃不过他这双眼眸。
他不疾不徐地走上前行了一个礼:“太后娘娘。”
“陆掌印。”苏不语笑着打量了一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眼前这位陆行容貌俊美却难以亲近,是老皇帝在世时最得宠的大太监。
而现在他仍旧是手握重权的掌印太监,朝堂之上难得能与萧景桓抗衡之人,只可惜一年之后,他便一病不起,从此这朝堂也变成了萧景桓的一言堂。
苏不语突然上前去扶陆行,陆行却是在她弯下腰的时候微微侧身躲过了她的接触。
手脚功夫不弱且戒备心强。
苏不语像是没察觉他的躲避一般,自然地站直身子,浅浅笑着:“哀家正准备回慈宁宫,陆掌印可愿送哀家回去?”
陆行垂眼便能看到娇小的太后笑得人畜无害,这位一看便知深浅的太后大约是想试探自己,是否知道她在杏林私会萧景桓吧……
只是不知道这一位太后知不知道一年前,让老皇帝娶苏家女的建议还是萧景桓主动提出来的——
不过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了。
陆行的指腹摩挲了一下,不卑不亢地说道:“臣遵旨。”
他一个太监在太后面前并未称“奴”,反而自称为“臣”,只是这宫里宫外的人早已习惯,也不敢有异议。
素兰拧了拧手指,想要说什么,到底顾忌着陆行,不敢开口。
陆行跟在苏不语身后半步,春风徐徐,总是将她身上淡淡的香带到他的鼻下。
这是他不曾闻过的香,清清雅雅,像从竹林里穿过的溪流,竟叫他紧绷着的身子有了一缕松懈,他的指腹又摩了一下。
走过长长的宫道,两个人一路无言,一直到了慈宁宫。
苏不语没请陆行进去,只是停下脚步,她自以为隐秘地看了一眼素兰,又迅速将目光虚虚地落在前方:“陆掌印的脸色不大好,素兰你去将哀家宫中的那株千年人参拿给陆掌印。”
素兰在心里嘀咕,人一个掌印太监要什么没有,还能看上她那株以次充好的人参?可陆行没开口拒绝,素兰也只得跑这一趟。
只剩苏不语与陆行两人。
苏不语猛地抬头看向陆行,眼中满是挣扎,欲说还休——陆行这才发现这位总是低着头的太后有一双极美的眼眸,如烟雨蒙蒙的西子湖,敛着乱人心绪的忧愁。
陆行摩挲了一下手指,在等着她开口。
苏不语几番挣扎,最终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还请陆掌印多保重身子呢。”
她声音缱绻悠扬,若不是他们一个是太后、一个是太监,倒让人误以为是怀春少女与情郎诉说绵绵情意。
陆行也只愣怔了一瞬,心底却在反复抿着她说的话,她是知道了什么吗?还是他小瞧了这位苏家送进来的傀儡了?
“多谢娘娘。”陆行疏离地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