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却是直接将匕首藏入了袖中,拉住她的另一只手,指腹摩挲过她掌心重叠的伤口,“娘娘,臣说过,臣没有饮人血的嗜好,更不要饮你的血。”
苏不语咬住唇没有说话,待陆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时,便见到她眼中蓄着的泪,他低头在她的眼角轻轻吻过,将那马上落下的泪吞入腹内。
“景行,我也说过,我想要你长命百岁。”苏不语却是哭得更凶了,眼角的泪停不下来。
陆行拿出怀中的锦帕,细细地为她擦掉,看向她泛红的眼角,“不语,像我这样的人大概是活不了长命百岁的,不过我总是会活得长一些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护住她。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这天下最有名的神医了,由他为我解毒。”陆行对着苏不语笑开,放下冷漠与疏离,大约无人能抵住他的笑。
只是他却没有对苏不语说实话。
当初他报复心切,为了毒死老皇帝,在老皇帝的饭菜里下了毒。
而那时身为老皇帝的试菜太监,他吃下的毒比老皇帝只多不少,若非身子年轻,他不会比老皇帝多活这一年。
他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让他长命百岁,神医的药只不过是让他多活几年而已。
陆行不知道自己若是早些遇到苏不语,还会不会这般不择手段,可他如今却是想在她身边多一些时光,多一点、再多一点就好……
“不语,想不想到外面走走?”陆行轻声问道。
苏不语看向他,清冷之人一旦染上情,眉眼比远山更温柔,“我还能走出这个深宫吗?”
陆行笑着说:“臣除了不能给娘娘一个孩子外,总能满足娘娘所有的要求。”
苏不语斜视了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朝里间看了一眼。
陆行附到她的耳边轻问:“即便是床笫之间,臣也有的是法子伺候得娘娘欲罢不能,娘娘可要试一试?”
“大白天的,你在胡说什么呀?”苏不语羞红了一张脸,伸手便戳了戳他的腰窝。
陆行握住她作妖的手指,放在口中轻轻咬了一口,“娘娘的意思,到了晚上便可以了吗?”
“都不可以!”苏不语羞恼地说着,她的脸因气恼微微鼓起,可爱得紧。
陆行忍不住在她的脸上轻啄了一下,“臣都依娘娘,只一点,娘娘不许再给别的男子做东西了,就算把皇上当小孩也不行。娘娘的这一手只能留给臣。”
苏不语习惯性地扯着他的衣袖,伸手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晓得掌印霸道,哀家给掌印也做了。”
苏不语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帕,上面绣着:“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妻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1
最底下还绣了一个苏不语的“语”字。
陆行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将锦帕藏入怀中贴着胸口,“娘娘就拿这一块锦帕来打发臣吗?”
“那哀家再给掌印做件袍子吧……”
眼前的女子笑语晏晏,柔声相问,若他还是从前的凌家小公子该有多好,可以给她最好的全部,而不是像现在,他终究只是一个太监……
陆行浅笑着应道:“臣便等着娘娘做的袍子,时间久一些也不要紧,臣总是会等的。”
做袍子的时间确实要久一些,岁聿云暮,宫内封笔封印,苏不语的袍子还没做好。
除夕之日,大臣休假宫内年宴。
皇帝尚未娶妻,主持年宴的自然是苏不语这位太后,宴席之上,各家夫人有意无意地提着,苏不语才想到皇帝过了年便已十五,该寻一门亲事了。
宴席散去,难得的,陆行不在——掌印太监一早便同太后说,他今日有事要出宫。
萧清宴也知晓,故而特意等着苏不语:“太后,朕送你回去。”
苏不语注意到了萧清宴的称呼变化,她微微抬头,有些时日不见的少年长高了不少,脸上的青涩亦退去了不少,隐隐能看出日后的英姿。
“皇帝长大了。”她眉目温和地笑着,似这冬日里的旭日,只是下一句便让萧清宴的心跌了下去,“今日前来的贵女不少,皇帝可有钟意哪家姑娘?”
“太后,朕早有钟意之人。”萧清宴向苏不语伸出了手,苏不语看向他。
他淡然解释:“下雪了,地太滑,朕扶着太后。”
苏不语仰头看天,果然不知何时起,下起了轻飘飘的雪,不是很大,尚未在地上积起来。
“既然下雪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还要在宫中守岁呢。”苏不语笑着婉拒。
“朕送太后回慈宁宫。”萧清宴却固执地不愿意收回手,他的手一直在那里,只等着苏不语将手搭上去。
苏不语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搭在他手臂上的一瞬,却听到他说:“太后,朕不在意掌印……所以也请不要将朕推给旁人。”
她猛地抬起头,不知不觉之中,少年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有了帝王的风范——
萧清宴不再在她面前藏锋了,说的话也耐人寻味。
傀儡太后(十八)
苏不语怔怔地瞧向他,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对萧清宴的话很是不解。
她犹豫着开口:“皇帝还年轻,也不着急定下来……”
苏不语顿住,有些说不下去,实在是萧清宴的眼神过于侵略,他没有丝毫的遮掩。
她略微害怕地将手缩回,萧清宴却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压住了她的手,等到苏不语再抬头,他已经低眉敛目,收起了所有的锋芒。
“太后说的是,”萧清宴笑了笑,又回到了原本的温顺少年,“朕并不急着定下来,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