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垂怜。
我跳入往生门之后,却没立刻前往轮回。
只听得耳边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我的魂魄就轻轻的飘了起来。
被一股风托举着,飘在了往生门之上。
我看着谢淮川的身影出现在往生门附近,紧接着面色惨白的扑了过来。
他用尽全力,试图用手抓住我落下去的身影。
可什么也没抓住。
一向矜贵无比的阎王,在往生门旁捡到了我掉落下来的红玉耳坠时,连指尖都在颤抖。
这枚耳坠他最为熟悉。
是我们成婚之时,他亲手为我戴上的。
“阿虞,阿虞。。。。。。”谢淮川一遍又一遍的念着我的名字,眼眸中逐渐染上几分慌乱。
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念头升腾起来。
这时,谢淮川的脸色,比一旁的落水鬼还要苍白三分。
谢淮川捡起那枚耳坠,指尖颤抖,就连语气都不停打着颤。
“刚才、刚才进入轮回的,是、是谁?”站在他面前的小吏低了低头,声音干脆,语气却有些讽刺。
“是。。。。。。扶虞姑娘。”
话音刚落,谢淮川便瞳孔骤缩。
他双腿一软,便不自觉的跪倒在地。
此刻,谢淮川脸上的血色尽褪,哪里还有往日威震八方的样子,他挣扎着爬起来,用手攥住了那小吏衣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阿虞她怎么会入轮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阿虞那么爱我,她绝不会抛下我一人的!”谢淮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我浮在半空之中,嗤笑一声。
是啊,就像从前我对谢淮川的誓言深信不疑一样,放弃了自己的来生,选择留在阴冷孤寂的地府中陪伴他一样。
相伴千年,谢淮川大概也十分笃定我不会离开他吧。
谢淮川不知想通了什么,松开了小吏的衣领,属于阎王的威压铺天盖地侵袭而来。
他按捺下心里的焦躁,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把阿虞弄到哪里去了?!”小吏被威压压倒无法起身,只是眼底仍然含着一抹嘲讽。
还未等他说话,谢淮川的手下龙九便捧着轮回簿赶了过来。
龙九恭敬的弯下身,不敢和谢淮川对视,只将那本轮回簿递到谢淮川的眼前。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十分小心翼翼道。
“大人,这轮回簿上,确实是扶虞姑娘的名字,就连生辰也对得上。”
谢淮川难以置信地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如遭雷击,身子摇摇欲坠的晃了几下。
“所以,刚刚跳入轮回的人。。。。。。”他声音嘶哑,只觉得胸口翻涌着血气。
此时往生门附近,电闪雷鸣,风雨欲来之势愈加明显。
龙九心道不好,率先跪了下去,声音微颤:“还请大人息怒。”
“不过,扶虞姑娘确实已入轮回,前事、前事尽消了!”说完最后一个字,龙九视死如归的伏下身子,满心绝望。
前事尽消?所以,她已经彻底忘了我们之前的前事?谢淮川闷哼一声,血气止不住的翻涌上来,蓦地吐了一口鲜血。
那。。。。。。我呢?她会不会彻底忘记我?轮回转世,我的阿虞,是不是会像爱我一样,爱上其他的男人?一种极致的绝望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他吞没。
“阿虞,别再和我闹了好不好,我、我——”此刻谢淮川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喉咙间溢出几丝哽咽。
我在半空中,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满心只剩释然。
紧接着,我的身上浮现出一层淡蓝色光泽,将我彻底笼罩。
往生门旁,往生石上开始映出影像。
是我生前的记忆。
每映出一件事,我便忘却一件事。
十七岁时,我的绣工不好,谢淮川曾亲手为我绣了一件嫁衣。
十九岁时,我一身红嫁衣,成了他的新娘,新婚夜他却为保护我,死在刺客的剑下。
后来整整四十年,他在地府等我,我在人间奉养他的父母家人。
直到我魂归地府,我们二人琴瑟和鸣。
看着曾经我们恩爱的画面,我心情平静的在笑,谢淮川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