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简单的装扮云媮一直持续了三年,自她被老祖宗寄予厚望那日起,她的衣食住行,言行举止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老祖宗说,瓷器乃圣洁之物,做瓷师傅需得品德高尚,穿着得体大方,既不能太过招摇,也不能衣衫褴褛,头上戴的发饰也不能多过三件。
云媮所有的衣衫发饰都是老祖宗命人订做的,平时穿什麽,什麽场合穿什麽,老祖宗都会过问。
幸得云媮的性子温顺,一切都听老祖宗安排,也没有太多怨言。
云媮瞧着今日打扮的格外靓丽的云初念,温柔笑道:“等他们领完我们再领。”
云初念微微皱眉问她:“为何?我们来的也不算晚。”
云媮轻声回道:“是曾祖母吩咐的,每年都是如此。”
云初念瞧着姐姐淡定从容的模样,心中有些酸楚。
曾祖母偏心人尽皆知,他们二院是最不受宠的一个,一年到头也不见曾祖母到他们院里去一趟。
以前她觉得曾祖母偏心也只表现在一些大事情上,没想到连领个荔枝还要区别对待。
云初念心里不好受,拉着云媮的手走到前面,撅了撅水红的小嘴,道:“姐姐,我们在这里排着,今年咱们不要最后的。”
云媮知道云初念是个硬性子,把她拉到一旁,说起话来也没有底气:“妹妹还是算了,回头曾祖母又要怪罪我。”
云初念瞧着姐姐为难的模样,只好作罢。
“不过是个荔枝而已,今年不吃了。”云初念拉着云媮就往院外走。
云媮跟在她身后,瞧着她气鼓鼓的小脸,无奈笑道:“你呀就爱耍性子,方才曾祖母说要给你许亲的时候,真的要吓死我了,曾祖母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你怎麽不顺着她点。”
云初念无奈地耸耸肩,回道:“我还不够顺着她吗?她想打造第二个云媮,我可不想做第二个云媮。”
云媮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你告诉我,为何不想做云媮?”
云初念一把搂住她的腰,打抱不平道:“我家媮姐姐本来是一个多麽开心的小仙女,你看看现在,被曾祖母逼成什麽样子了,这小腰瘦的。”
云媮被她搂的有些痒t,一边躲着一边笑道:“你这小丫头就爱拿姐姐说笑,今日云嵘还说你呢!说你在南江画画的时候,因为太专注了,掉进了河里,幸得一位路过的公子救了你,否则连命都没了,你告诉姐姐有没有这回事。”
说起这事,云初念只笑不语,拉着云媮往二院里走。
进了二院,云媮问她:“小丫头怎麽不说话了?你告诉姐姐救你的公子是谁。”
云初念扯着她的衣袖走进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哼了声:“姐姐别问了。”
云媮瞧了瞧她的小脸蛋,打趣她:“哎呀!怎麽脸红了?说说看,你是不是对那公子心动了?”
“谁心动了?”这时候,云初念的母亲周韵进了屋,“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说什麽公子。”
周韵是云初念的母亲,今年三十六岁,长相美丽大方,眉眼间透着几分干练。
周韵是武将世家出身,虽说性情长相没有其他女子温婉,但是独特气质却没有几人能比。
她的祖父是镇国大将军,父亲也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她十五岁认识云素之,十六岁便嫁到了云家,而后生下一儿一女。
云初念看到娘亲走来,急忙捂住脸颊,眨了眨眼睛道:“娘,我和姐姐说笑呢!我没有心动。”
周韵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那你脸红什麽,还这麽烫。”
云初念嘿嘿一笑,走到红木嵌瓷椅旁坐下,接过小丫鬟递来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以便掩饰时下的尴尬。
作为母亲的周韵,很是明白小丫头的心思,如今碧玉年华的年纪,提起男子脸红也属正常。
周韵没再拿云初念打趣,而是走到正座坐下,小丫鬟玲月提起红木桌上的传香壶,给她倒了杯茶,而后又拿着扇子为她扇着风。
时下大暑,到了午时闷热的不行,周韵命人在瓷盆里添了些冰块。
过了一会,周韵突然想到今日要领荔枝,问云媮:“媮儿,领的荔枝呢?”
云媮放下手中团扇,坐正了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回娘亲,我没有领。”
周韵闻言皱起了眉头,问道:“他们又为难你了?”
自去年云媮被选为国瓷师以后,其他院里的伯母婶子以及堂兄堂妹,个个都眼红的不行,他们表面上不敢说什麽,但是背地里总是搞一些小动作来挤兑云媮。
而云媮又是个软性子,被欺负了总是不做声。
时下见她没有领到荔枝,周韵瞬间来了火气,愤然道:“告诉娘,哪个小兔崽子抢了你的荔枝。”
云媮见娘亲动气,急忙摇头道:“娘,没人抢荔枝,你别动气。”
云媮和云初念深知娘亲的脾气,自己受委屈不打紧,但是自己的孩子决然不能受一丁点委屈。
云初念起身走到娘亲跟前,解释道:“娘,是我不让姐姐领的,凭什麽每次领荔枝我们都是最后一个,姐姐给云家做了那麽大的贡献,没人感激不说,领个荔枝还要最后。”
以前云初念不知还有这样的“特殊待遇”,今日知晓,也是气的不行。
周韵也是个暴脾气,平日里虽然经常受气,但也是最不怕的一个,这十几年她为云家鞍前马后,就因着自己性子不够温柔,整日里被妯娌们说三道四。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大了,丈夫又撒手离世,老祖宗又是个偏心的主,一直对他们二院另眼相待,如今连领个荔枝都要区分开来,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