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师叔!明澈师叔!”咚咚敲门声响起。
圣君霄硬扯出一抹笑来,打开门,是三个苦了脸的青年修士。
“清修那小子恁的坏,摆了个阵法迷局,说什么无人可解。”
“然后诓了我们不少灵石……”
“师叔这么厉害,可要帮我们掰回一局啊。”
只见云舟之上,两个长老分别盘腿坐在船头、船尾保驾护航,大片空旷之处,有人坐,有人躺,有人下棋,有人闲谈,自然还有人玩各种小游戏,阵法不过其中一项。
看着下方光景,圣君霄忽然眼前一亮,无他,正是因为原来在玄荥房内谈事的明旭已经在船头闭目打坐了。
看似温和有礼实则三言两语极尽不耐地婉拒了三个苦逼娃,他就长腿一伸,转身进了玄荥房中。
“我说过,无须多言,我自有分寸。”玄荥背对门口,负手而立,站在桌案前,似乎在细细看着什么。
“弟子挂心师尊过来,结果师尊竟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听弟子说了吗?”玩笑般的委屈响起,玄荥这才转回头,面庞稍显柔和,目光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圣君霄似无所觉,阖上门,绕过精美摆设,挨着玄荥,嘻嘻道:“我就是想念师尊的紧。”
清澈的桃花眼底盛满自己的影子,明明是油嘴滑舌之语,却能说的这样诚恳真挚,玄荥觉得这也是绝了。如果自家小徒弟能不要揪着“师尊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个问题明里暗里一直缠着他就好了。
自从半个月前,稍稍显露了一点对(万一自己落败甚至身殒)徒弟前路的担忧,就被抓着没完没了了。
该说不愧是得魔神眷顾的天生魔体么,如此敏锐。
却不想徒弟似乎开始了更加迂回的路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对了,弟子这回内门大比魁首,师尊该怎么奖励我?”
通常情况下,作为一个鼓励与鞭策、糖果与棍棒教育并重的好师尊,玄荥一定是会好好奖励自家徒弟的,甚至他已经准备好了贺礼。
但是如今,为了防止自家徒弟顺杆子往上爬,玄荥只是轻飘飘道:“我的弟子,夺得魁首,理固宜然。”
圣君霄好看的笑容一僵,其实他都猜到玄荥肯定已经想好了要奖励他什么,如今只是想多套点额外信息出来,结果……
嗬,他连法宝灵剑都有了,那些微末小物也并不稀罕。
他轻轻哼了一声,把目光从玄荥脸上收了回来,恰好瞥见桌上散乱蓍草,目光一顿。
玄荥通八卦演绎之术,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他既不信天,更不会信这由天而定的命,玄荥也没教过他这类术法。
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阵道、演绎本就相通,他会解阵,难道会连这最露骨的卦象都看不懂么?
上巽下艮,风吹山木,长女惑少男之象。
圣君霄五指一下收拢,心里升腾起前所未有的愤怒来,嚯地侧头看玄荥,“师尊这卦是给谁算的?”
所谓卦象(已补全)
“给你算。”
殊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让圣君霄心头所有的叫嚣、愤怒一滞,他呆了呆,眨了眨眼睛,木木地伸指点着自己鼻尖,“我,给我算的?”
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只是莫说他了,玄荥自己也觉得不敢置信。
他甚少给自己和身边之人卜卦。一因卜者难自卜,很多时候卦象都会被模糊,越是亲厚,越是难感。二因人生路上知道太多岂非无趣?三则即便知命常也难改。
然四方大会在即,主角在前,玄荥心中虽有隐隐的期待,对自己实力的期待,对与天道宠儿交锋的期待,对逆袭所谓剧情的期待,却又免不了或多或少的担忧,毕竟他不是什么孤家寡人、孤胆剑客。
之前叫了明旭入内交待了一些事宜,这些事情他已经准备两年了,倘他战败,倘主角真如《三界至尊》一般势不可挡,或可挽救一二,不使上玄宗如原著一般一路被打压到三流宗门。
只是……他对上玄宗更多的是因身份所在、职责所系,内心上最担心的当然是自家小徒弟。
这个从一开始被他诱拐来的幸运s,这个总是口是心非地依赖关心他的小傲娇,这个陪伴了他在流央大陆一半光阴的徒弟。
两年间,零零散散、每日加上一样,他本已准备好了给小徒弟的“遗物”。如有意外,就让对方揣着这些东西离开上玄宗回魔域,其内灵药、法器、功法绝对可以用到对方修炼至元婴。期间,他还派人造了几个藏宝地以后给小徒弟寻宝,否则始终坐拥宝库,徒弟永远不会真的成长。再之后……他也终究是考虑不到了。
然而事到临头,却觉不够。
徒弟才八岁,心性未定,道基未定,骤逢大变,受刺激“基因突变”怎么办?
没他这个监护人看着,一样是大气运者,徒弟走上和主角一样的彻底中二之路怎么办?
又或者万一主角这个丧心病狂的深度中二患者非要揪出他的亲传弟子又怎么办?
种种忧虑纷至沓来,心绪纷杂。等他反应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知不觉下意识给自家小徒弟卜好了一卦(…)结果——
玄荥无法形容自己看到卦象那一刻的心情。
上艮下巽,蛊卦。
皿虫为蛊,谷之飞为蛊,风落山为蛊,女惑男为蛊。
一般而言,同一个卦象,因为所测内容的不同,会有不同的结果,是为解卦。
按理说,玄荥卜卦时想的是徒弟前路安危,蛊卦当从此解。可是此时此刻的蛊卦却不然,明明测的是安危,结果卦象上那一脸“淫溺惑乱”的气感真是闪瞎了玄荥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