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然裹着羽绒服弯腰进了车,车里没有别人,只有宫祈安自己,穿着休闲的黑色卫衣看着他勾起唇角。
付然坐上车,没有开口,但宫祈安居然也没有说话。
车里的暖风开的很足,刚才走了一路还有些冻的耳根现在已经转而有些发热,他不太舒服地抬手按了一下,羽绒服的布料在微微动作间发出了摩擦的轻响,在没有人开口的不大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好久不见。”宫祈安借着这片杂音突然开了口。
付然转头看他,过了片刻才说道:“要先寒暄一下么?”
“……”
这个虽然不带刺但带怼人的平静模样,让宫祈安直接梦回第一次见面,甚至连地点都没变。
但付然有意无意带出来的生疏状态让他还是皱了下眉。
“腿怎么样?”他还是先问了最关心的事。
“腿?”付然稍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没事,就碰了一下。”
“但我听到的声音可不是就碰了一下,”宫祈安朝他那边倾了下身子,“让我看看。”
付然没说话,但却收了腿,宫祈安的指尖连裤腿都没碰到。
他动作一顿,重新直起身。
其实付然还能正常走过来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之前他那么急跳下车也是为了确认一下,当时看脸色也还好,所以他也没强求。
“那好吧,”他倒是释然得很快,“我是觉得……我可能有许多事需要解释一下,但不知道从哪开始,所以你如果能问我的话我可能会更好回答一些。”
闻言,付然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抬手脱了羽绒服。
说实在的宫祈安的确聪明,如果他说“我觉得你有许多事情想问”,付然可能会直接扭头下车。
留下一句“适合找男朋友之后”就彻底消失两个月,接着现在不但重新出现,甚至还运筹帷幄地直接侵入了接下来的生活。
说他一点算计没有,那可真是张嘴胡扯了。
于是付然开了口,
“为什么来配广播剧?”
这件事事实上绝对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付然可以打赌宫祈安的经纪人姜姐百分之百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宫祈安的声音本身就太有辨识度了,虽然他今天的伪装真的堪称绝妙,但广播剧录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开口的每一分每一秒,出现在棚里的每一次都是能被发现的巨大隐患。
身为一个早就站在顶峰的演员,下海这件事一般都是早期为了进入娱乐圈或者冲奖才会选择的事,甚至也会饱受争议,争议就是源于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本身很难去定论对错,但如果有心操控就可能会变成完全的错误。
而宫祈安的处境付然上次也已经亲耳从姜姐口中听到了,有的是人迫不及待想抓到他一点错处然后把他拉下神坛。
蛋糕就这么大,他一个人占了太多,那剩下的人怎么分。
所以直到现在,哪怕是真的确认了这个事实,付然也依旧难以理解,宫祈安这根本就是在拿前途开玩笑。
而宫祈安能用前途来赌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敢贸然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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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
别跑
雪看起来没有要停的意思,窗外一片白茫茫,雪片不大,像细密的雾一样将车身和外界分隔开来。
付然正背靠着车窗,乍一看飞舞的雪雾仿佛正要将他包裹,以至于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片带着距离的冷意,似乎不等到答案,这个毫无温度的眼神就会一直停留在眼底。
他的问题很简洁,但似乎并不拥有一个能轻松说出口的答案,因为宫祈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
“嗯……我其实最开始没有想到要接触广播剧的,”宫祈安的语速有些慢,似乎每一个出口的字都带着足够的坦率,
“当时配《将军冢》那段时期就开始发觉配音很有意思了,闲聊的时候恰好听熊哥说想给工作室好好翻新一下,但却没有备用空间去避免耽误你们工作,所以因为这栋楼我介入这个圈子也算是顺其自然,但没有挑战的尝试于我来说意义不大,又偶然得知冬雾笙老师的新书正在准备策划广播剧,所以这次的参与确实是一时兴起,不是早有打算却瞒着你的。”
宫祈安微微弯了下眼睛,嘴角的弧度带着抱歉的笑意,他这时候的音色完全没有了刚才电话里伪装的味道,而是本来该有的样子,低沉又娓娓道来的坦诚,像是古典的音阶悄无声息地试图抚平不善的情绪。
付然安静地听了片刻。
说实话宫祈安现在展现出来的一切,这张脸,这种表情,这个声音,这一切塑造而出的氛围以及那段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释……足够让人放下所有名不正言不顺的不爽。
付然垂下眼,目光落在小腿被撞的位置,那里还是有很明显的钝痛,他忽然兀自笑了一声。
“怎么了?”宫祈安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只是忽然觉得……”付然缓缓撩起眼皮,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宫老师真的是太聪明了。”
源于兴趣这件事付然是相信的,回想一下宫祈安的履历的确基本上是感兴趣什么就做什么,从不给自己设限。
可但凡冷静地细品那一大段详细又看似坦率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回答是完全的避重就轻。
他或许没说谎,但隐瞒的一定更多……
付然对刚才的动之以情不为所动,他淡淡扫了宫祈安一眼: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兴趣使然,你只是恰好打算配广播剧,搭档又恰好是我,而你也恰好一无所知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