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的各种无能为力,她也不得不理解起了她母亲。
“只能希望现在所行之事,也是阿棠心中所志。”
菽夫人握住了她的手,“我没能帮上阿棠什么,但是或许我可以帮你。”
“帮我?”萧宛自嘲般的笑,“现在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您又如何帮我。”
“你知道飞琼是怎么出的城吗?她走后不久镇国公便派了府兵去追。在城门处飞琼扮作带着婴孩的妇人,本已过关,却被身后匆匆赶来的府兵拦下。
刚好那日我去城外道观归来,见那府兵要查验她。我便亮明身份,告知府兵,我的外孙女并不是那农妇襁褓中的孩子。飞琼这才得以出城。”菽夫人道,“阿宛,如果告诉了我你的想法,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呢?”
萧宛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所能做的,只是让祖父少了一枚可以利用的刚出生的棋子,其余做再多都是无畏挣扎。祖父同意您留在这里照顾我,不可能告诉您顾和徵的行踪吧?”
“当然了。”菽夫人用篦子为她梳着长发,眼睛却意味深长的望向门外,“但是我给你指一条明路,杜淮。”
“他说他不知道。”
菽夫人道:“镇国公派他回来,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给性命垂危的你诊治,另一方面,也有让他留守广陵的意思。我冷眼瞧着,现在城中大小事务,郡守都会与他商议。”
“那他就是在骗我。”
为她挽好简单的发髻,菽夫人道:“方才听说你将他气走了?人家照顾了你这么久,你刚刚有好转便对他没有好颜色,这可不是大家贵女的行事风范。”
“过两日可以走路了,先去和他道歉吧。”
菽夫人又为她选了几个侍候的婢女,她本来不想要什么人来服侍,更何况有楚月的前车之鉴,不过确实腿脚不方便,只能留了一个尚且年幼的婢子在身边仅仅负责传话。
又过了三四日间,她才终于能拄着拐杖下地行走。已经到了槐花纷纷随雨落下的时节,她虽不知道京都近景,但是也不能在一味拖延下去了,于是便拄着拐杖亲自去找杜淮赔礼道歉,以示诚意。
杜淮倚座在一石椅之上,似乎又有些微醺,听到她的道歉挑眉道:“哦?不知殿下歉意从何来?”
此时也顾不上纠正他的称呼,她为了略显诚恳,又艰难上前一步:“公子医术高超,我不该说公子治不好我的病。”
杜淮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就算在下的医术再好,终究是晚了……”
“你说什么?”
杜淮指了指那石凳,道:“殿下您腿脚不便的话,不妨先坐下。”
她不明就里,还是按他所说,先坐了下来。杜淮却伸手取走了她的拐杖,退到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殿下不就是想知道顾兄如今被关押在哪里吗?在下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坐在那里,先听在下说完接下来的话。”
她心中却有异样的感觉在涌动,问道:“是不是不管我答不答应,你都会说?”
“是的。”杜淮站立不稳,仍然点了点头,“不过在下绝对信守承诺。”
他将萧宛的拐杖放在了那里,自己摇摇晃晃着走向她,在她身前蹲了下来,似乎这样便可更近些说话。
“还记不记得你成婚时,在下身为傧相却无礼至极的说新郎是因为倾慕您的绝色而相娶。在下记得很清楚,当时殿下的面容如那盛开的桃金娘,却瞬间因在下的话而失了颜色,是因为您知道在下在说谎。他从前经常提到殿下,他仰慕您的风姿,更倾倒于您不同于其他贵女的谈吐与见识,欣赏您的倔强与勇敢。在下说了谎,是因为倾慕您的绝色的人,是在下。”
萧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眸,忽然觉得面颊生热。她现在只要低头,便会看到身处下方的杜淮,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目光,于是她左顾右盼。
“那个莽撞而失礼的傧相,在他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前,只因一面便爱上了新娘,听上去是不是很可悲呢。那个倒霉又幸运的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三角恋上线啦【好变态,不过我喜欢jpg】
☆、行险(二)
萧宛问道:“杜公子,为何要编此谎话来戏弄我?”
“我没有戏弄你。你们成婚的那日后,我便离了京都,肆意游荡,就是怕再见到你;我本想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可没有想到如今您回了广陵,时移世易,我居然也被萧公召了来。”
尴尬的沉默了许久,她才又抵触道:“你不是为我而来,你在谋划着什么,所以才要这样骗我,对么。”
杜淮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不是。不过我必须承认,到了广陵后,我一直消极着,没有帮他或者帮你做过什么,反而有意隐瞒。我常常在想,人一旦有了自私的念头,便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或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卑劣的人呢?”
萧宛为难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沉默不语,却看到杜淮的眼角忽现一丝不安,下颌细微的颤抖。
“如果我做过更过分的事,殿下会原谅我吗?”
萧宛终于看向他,嘴唇微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不该祈求我的原谅。”
杜淮苦笑着站了起来,背对向她:“他现在就被困在行宫之中。其实以他之能,从那行宫中脱逃也是易如反掌。他一直都没走,也是因为对你有所挂念吧。现在我告诉了你,这下你可以去见他了。”
杜淮将拐杖重新交还到萧宛手上。萧宛依旧不知如何面对他的这份热切,只说了声“多谢”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