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师在一旁捧场,对着姜沛竖起大拇指,手术室沉闷的气氛被他活跃了起来,众人哄堂一笑。
唯有霍钰瑶无奈地苦笑,心间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手术不是光靠一个主刀医生就能完成的,可只要姜沛在身边,霍钰瑶便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耀眼光芒给遮挡,别人看不见她的努力,或者说是不想看见。
她也在努力,也在进步,同样也渴求得到别人的赞赏,奈何赞赏都是姜沛的,辛酸却是自己的。
从手术室下来,再次走到那条熟悉的空中长廊时,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的走着,霍钰瑶跟在他身后,视线离不开眼前这个男人。
他还和以前一样的瘦,只不过,他的背影不再是年轻时的不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人的伟岸。
蓦地,姜沛的脚步放慢了,板直的后背伛偻起来,像是身子累了,他靠近窗子,斜倚在窗前休息。
霍钰瑶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碎发下眉心之上的额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苍白无色的嘴唇紧抿着,双手插在腰间,躬着身子低声浅吟。
“怎么了,师兄?”霍钰瑶心头一紧,不自觉地紧张他。
姜沛挥了挥后,表示自己无大碍,随后又从洗手衣的裤兜里拿出一小袋液体,霍钰瑶抢过来一看,是硫糖铝。
这下子,她明白姜沛为何难受了,他的胃病又犯了。
霍钰瑶帮他撕开硫糖铝的包装,递给他。
喝下硫糖铝的姜沛没一会儿便好了些,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嘴唇也渐渐恢复了血色,他轻轻推开霍钰瑶扶着他身子的手,微微笑道:“我没事。”
“没事?可是我感觉,你的胃病好想比之前更重了。”
霍钰瑶手中还拿着硫糖铝的包装袋,回想起六年前的一个通宵手术的夜晚,姜沛在下台后拿出这药袋还笑着在她面前炫耀。
从那时起她便知晓他胃不好,她有想过要给他送护胃药,可是那时的她并不是他什么人,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关心他,更不用想在他身边照顾他了。
如今过了六年,她依旧没有资格照顾他,霍钰瑶沮丧地垂头。
姜沛轻拍她的肩膀,“我真的没事,你不要一副我得了绝症的表情好不好?”
霍钰瑶心慌地抬头,嗫嚅道:“我……有吗?”
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我只是……作为同事关心一下你而已”,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最后变成了呢喃,或许姜沛没听见她的呢喃声,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挺直了脊背朝着值班室走去。
一个普通却艰辛的24小时oncall,在通宵达旦的手术中接近尾声,下台时已是凌晨4点。
在别人还在辛苦喊累的时候,霍钰瑶只知埋头苦干,因为她早已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这几乎是脑外科医生的工作常态。
她浅睡了几个小时就得起来准备交班,清晨七点,在病房走廊的尽头,她伫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渐升的旭日发呆。
昨夜落了点微雨,早春的清晨透着丝丝寒意,窗户内外的温度差使得窗户蒙上了一层细雾,湿气化成水珠滑下来,她感觉吸进去的空气都是湿润的。
她还在想着是不是回潮了,担心宿舍的被褥会被湿气浸润,正打算寻个大阳天晒晒被子,这时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