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官差大哥们辛苦。”
车帘放下,阿水扬鞭调转马头。
官差的手朝后头挥了挥,打架的人立刻住了手。
他们摸了把脸上的血:“可以了,那边只有小道,把路堵死就是。”
阿水驾着车穿过一处满是后街小门的深巷。
深巷尽处,拎着刀,满脸狞笑的流氓将他们堵在了里头。
阿水慌慌张张地想要掉头逃跑,然而,身后又围上来一队人,将她们回退的路,也统统堵死了。
腹背受敌,阿水的手背上起了青筋。
“你们是什么人?敢堵尚书府的车驾,不要命了!”她喝道。
“哟,尚书府的车驾?我好害怕哦。”一个嬉皮笑脸的调笑声自背后传出,地痞们两相散开,民房后转出来一张满面红光的脸。
“小郎君?!”阿水惊呼。
宁云棠大摇大摆地自地痞们身后走出来,随手从怀中摸了钱袋,往带头的人怀里一丢:“去,把二姑娘给我请下来。”
阿水拦在车前大喊:“小郎君,你这么做会遭报应的!”
“报应?”宁云棠哈哈大笑,随即用一种极其猥琐的目光将阿水的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小丫头,你长得也有几分姿色,要是现在舍了你家姑娘……”
阿水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老娘就是跟条狗也不跟你这种残害手足的杂碎混!”
宁云棠铁青了面色:“把宁不羡还有那个丫头都给我带过来!”
车上的人被几个大汉用刀逼得从车上走了下来,阿水被几个人控制住,按到了一边跪着。
宁云棠慢悠悠地踱到了车前:“二妹妹,此一时彼一时啊。”
头戴斗笠面纱的女子站在车前,纹丝不动,也不答他的话。
“当初我娘让宁天彩把你送走,你说那山贼,也算是个草莽英雄,从了人家,你好歹算半个压寨夫人,哥哥给你找了个多好的归宿,你偏偏不去,你说说……”宁云棠阴阳怪气地皱着眉头,“你瞧瞧如今,现在我只能把你割了舌头,卖到窑子里了。唉,你不是要嫁沈明昭吗?沈大人喜不喜欢逛窑子啊?没准儿你们夫妻俩将来还能在窑子里再度重逢呢,哈哈哈哈哈……”
面纱下的女子似乎觉得他恶心,别开了头,那副又鄙夷又怜悯又嫌他污眼睛的模样,恍惚间竟让宁云棠想起了小时候,抱在夫人怀里的宁云裳,也是用这种奇怪而又高高在上的眼神瞧着被父亲训斥“无能”的自己。
该死,这两个恶心的女人,都应该被卖到窑子里,被千人骑,万人上!
“好啊,有骨气!你哥哥我,就喜欢有骨气的人!”宁云棠怒极反笑,“等你到了窑子里,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着,他一把掀掉了女子头上的斗笠。
宁云裳冷淡严肃的脸,自面纱之下显露。
宁云棠完全失算,吓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倒着往后爬了好几步。
“你,你,你不是……”他有些面色扭曲,“云裳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云裳看也不看他,只是朝着一旁高声道:“沈大人,强抢民女、蓄意拐卖,绑架侮辱朝廷命官,是何罪过?”
宁云棠闻言一惊:“沈大人?”
“这个啊……那就先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吧。”
民房后面的门轰然洞开,沈明昭带着一大队官兵,自门中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不敢相信”的宁不羡。
“天呐……”宁不羡捂着嘴,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差点没把宁云棠的鼻子气歪,“云棠哥哥,你为什么……”
沈明昭瞥了一眼身旁做作的宁不羡,随即又收回目光:“宁小郎君,刚才说过的话,你就到京兆尹大牢里再去说一遍吧。”
云棠入狱
宁府大堂之上,气氛无比低沉压抑。
萧姨娘惶恐地跪在下首,不敢直视从方才起就一直阴沉着脸,不发一词的宁恒。
她还从来没见宁恒如此愤怒过。
宁恒发怒时会摔碗、会敲桌子,会直接指着惹他不快的人鼻子骂,可却从不会像今日这般一声不吭,但那面色却难看如恶鬼。她很明白,若不是边上坐了个外人,宁恒怕是会直接扑上来掐死她。
二度作为宁府不速之客的沈明昭,却像是完全没能感知到这份压抑氛围似的,还颇有闲情地品了口宁夫人倒的雀舌,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茶。”
宁恒听见他开口,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沈大人,今日天色已近黄昏,眼下家中诸事繁杂,也不好留你在此用饭……”
“没事,下官不饿。”沈明昭十分悠哉地将他的逐客令给堵了回去,“下官只是来向大人讨一个说法。贵府郎君一介布衣,无半点官职傍身,却敢蓄意绑架、侮辱朝廷命官,还恰恰好绑的是下官的属下,恰恰好嘴快的时候连下官也一并捎带着骂了进去。您也知道,下官心眼小,脾气坏,还爱给下面的人出头,今日若是大人不给我一个说法,我恐怕是不会走的。”
沈明昭虽然在宁恒跟前一口一个“下官”,可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他本人是宁恒的天王老子。
气煞了宁恒!
但这一次,宁云棠那小兔崽子惹了大祸,他只能压下这股不快:“沈大人,既然是犬子造孽,如今他下了大狱,要打要罚,听凭大人……”
“郎君不可!”一听到云棠要坐牢遭罪,萧姨娘就痛得连话不合宜都忘了,“郎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罚棠儿,若要坐牢,就让妾身去吧!”